“还在查。”

“怎么还。。”尉迟敬德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自觉言语不妥，躬身行了一礼，“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是朕的失职，若非当初朕让他入宫也不会发生此事。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李世民表情冷峻，每一个发音都让人感受到冰冷的杀意。

尉迟敬德低着头再次行了一礼，抬起的虎眸中一片厉红，“谢，陛下。”

李世民拍了拍老兄弟宽厚的的肩膀，语气一转，叹道：“去看看吧。”

尉迟敬德点头，皇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若是再说什么，便是不识趣了。

一把扯开快哭晕过去的尉迟宝琳，怒声道：“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你兄弟被人杀了你现在该做什么还需要我教你么！”

尉迟宝琳跌坐在地，唇角的血迹还很明显，一双失神的眼睛已经哭的通红，自幼便羡慕其他叔伯家好几个兄弟，现在好不容易自己也有了一个，一时之间尉迟宝琳真的不知道该干嘛。

尉迟敬德见自己儿子一副迷茫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娘还不赶快去看好你兄弟的场子！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兄弟是被什么仇杀吧！”

尉迟宝琳恍然大悟，连带着李世民的眼神都亮了，这小子做事极为圆滑，平素也不得罪人，又怎会引起仇杀。

除却他那日进斗金的红袖招，实在是没有其他东西会引起如此觊觎。

而且影卫检查的结果，对方一开始并不是真的想杀盛利，而是想绑架罢了，只是没想到中了迷香的盛利会中途醒来，而且下车逃跑。

这才引得那些人害怕暴露，干脆杀了以绝后患。

而对方这么大胆，怕是也绝不会放过红袖招。

明面可能不会有所行动，但暗地里绑了那红袖招中盛利的几个相好还是极为简单的。

“阿耶，我这就去！只要我尉迟宝琳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有事！”尉迟宝琳表情严肃，一身的煞气让周围的温度都像是下降了好几度。

“那还愣着干嘛！”尉迟敬德胡子一吹！

“我这就去！”尉迟宝琳抬脚就走。

“别忘了带上二狗他们！”

“好的，阿耶！我不傻！”

“。。。”

尉迟宝琳走后，长孙也带走了几个孩子，一时之间房间内就只剩李二和尉迟敬德两人。

错了，是三人。还有躺在床上的那个。

尉迟敬德走到床边，仔细端详着床上面露恬静毫无声息的少年。

“二郎，爹接你回家。”

伸手就要去抱起少年。

却突然手上一重，对上李二的严肃面庞。

“陛下，就让我带我这儿子回家去吧。外臣死在宫中终究不妥。”

李二摇摇头，“若是现在你带他回去，那幕后之人怕是就再也抓不着了。”

“为何？”

“对方能影响影一，而且能控制长安县的武侯，绝对是一条大鱼。若是对方知晓了盛利的死讯，便会沉寂一段时间，然后慢慢图谋红袖招。”

“但若是我们传扬出去还活着，而且正在宫中养伤，你猜对方会如何？”

李二的话让尉迟敬德身子一震，若是真的如此，对方恐怕就不会沉寂下去，反而会尝试直接抓盛利。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红袖招的人是否真的会那些精贵物件的制造方法。

对于一个可能的答案，和一个直接的答案，只要幕后的人不傻，那绝对会选直接的。

绑架杀人都敢，又还会害怕什么呢？

“嘟嘟。”

“进来。”

来人是影二。

“何事，可是说了？”李二也没避讳尉迟敬德，毕竟若是说朝中他最信任的将领，绝对是尉迟敬德。这点长孙无忌都比不上。

影二点了点头，“裴府。”

“裴府？？”

李二一怔，显然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正是魏国公裴寂。”

“铛。”

房内寂静一片，李二和尉迟互看一眼，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是近期低调得像个透明人的裴寂。

“就裴府么？”

李二显然不信，光光一个失势的裴府能够有这么大的能量。

仅仅得罪裴律师？就要绑架杀人？

裴寂不会这么傻。

李二问到这，影二反而扭捏起来，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这里没有外人！”李二怒斥。

影二看了眼李二的表情严肃，不似作伪，这才毅然道：“还有。。还有太上皇。。。”

“轰。”

天空毫无征兆的响了一声巨雷。

大雨敲击房顶的琉璃瓦，清刷着沉闷的热气。

“陛下。。”尉迟敬德轻声叫了一句。

李世民木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意：“这哪是针对红袖招，这是孤那待在太极宫中不肯搬离的好父皇在报仇。”

尉迟敬德不语，虽然李世民早就对外宣称隐太子和齐王都是他杀的，可当初玄武门之变见证者和参与者都知道，真正的杀手是床上这个毫无声息的少年惊天两箭。

为了安抚太上皇李渊，和掩盖真相。

作为玄武门之变最大功臣的盛利因此没有任何升官甚至爵位都没提升。

可这，显然还是让那深宫之中的太上皇不满。

“影二！”

“臣在！”

“着你率领影卫捕抓魏国公府一干人等，不许让一人逃离！胆敢反抗逃窜者，杀无赦！”

“是！”

“尉迟恭！”

“臣在！”

“着你率领千牛卫将长安县所有武侯抓捕！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是！”

两人领了军令，离开房间后，房内就只剩下孤零站着的李二陛下和床上恬静的少年。

屋外的雨更大了，李世民定定的看了眼盛利，轻叹道：“小子，是孤害了你。”

过了好久。

房内又发出响声。

“若是有来世，孤再好好补偿你。”

“吱呀。”

木门关上，一缕带着雨水凉意的风吹入了少年的口鼻。

李世民离开后，除了屋外的暴雨声和门口两个宫女害怕的窃窃私语声，透过缝隙传入屋内。

房间内突然多了一丝微弱的呼吸声。

若是李世民再呆会，也许还能看见那床上毫无身息的少年睫毛微不可查的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