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魏国公府注定是不平静的，裴寂虽然心中有些预测，但没想到当今陛下的行动要比他想象中的来的快些。

裴寂安静的坐在中庭的石凳上，任凭的暴雨落在身上，夹起一块湿哒哒的羊羔肉，吮吸着其中最后一丝清甜。

仿佛四周家眷的哭喊声也影响不了他的行为。

影二一同陪着他淋雨。

“走吧。”艰难的吞咽下已经没了任何滋味的羊肉，裴寂佝偻着站起身来。

从他选择听从他老兄弟李渊的话开始，他便知晓了会落得这般境地。要怪，就怪没有及时拦住那个少年逃到皇城。

不然的话，长安城每年都消失那么多人，多一个县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惜啊！

影二不说话，只是紧紧跟着裴寂的步伐往国公府外走去。

而另一边，长安县许多坊市中冒雨隔着低矮的坊墙，探出很多脑袋在张望。

街道上那些全副铠甲的千牛卫正冲进每个坊市外的武侯亭，将其中休整的武侯一个个都绑了个结实。

有带头起哄，平日里嚣张惯了的武侯刚开口叫嚣，便立马瞧见自己的脑袋在空中飞好几圈。

同样的场面几乎遍布了整个长安县，那些好奇的此刻再也受不了这等血腥的场面，屁滚尿流的逃回了自己的家。

暴雨下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那些好事的长安百姓这才从各种家中偷摸着走了出来。

可街面哪还有什么人头，就算是血迹也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不过也有眼尖的发现，那巡街的武侯都变了新面孔。

一时之间哪怕愚钝的也知晓了，那些消失的武侯可能犯了大事。

可这又关他们这些小民什么事呢。

太极宫前。

李世民脸色阴沉。

呆了许久，那沉重的宫门依旧没开。

哪怕日上三竿。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陛下您还是回去吧！太上皇身子不适，不想见客。”

一道佝偻的老太监从一旁的小门中走出。

李世民脸色变了变，最终没有再坚持，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子大声朝太极宫喊道：“父皇既然不想见孩儿，那就别怪孩儿心狠将那些吸血虫全部剪除了。”

声音晗浩，响彻云霄。

那沉重的宫门打开一条缝，传出一声萧瑟的苍老声音：“一切都是朕的主意，裴寂只是听从朕的主意罢了。”

李世民停住，心中哪怕已经知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心生悲凉。

“孩儿会给他一条生路。”

话音落下，也不再停留，直直的往外走去，哪怕宫殿中瓷器砸碎的声音传来。

“李二！朕只想为你兄长和弟弟报仇都不行吗！你要为一个外人外臣把朕逼死么！！”

冲天的怒吼，只是一头失势老龙无能的咆哮。

李世民没有停留，只是往回喊了一句：“相比他们，您说的这个外人才像是我真正的兄弟。”

魏国公涉嫌谋反被抄家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当今圣人仁慈，哪怕其罪可诛，但念其为大唐建立立下赫赫功名只做了流放之刑。

可普通百姓不知道的是，流放的可不仅仅是魏国公一家，只有在朝做官的才知道当今圣人今日在朝堂上是如何的凶残。

但凡为魏国公求情的，轻些的都被关在家中削官禁足，重些的直接给魏国公裴寂做了伴。

当时头硬如铁的魏征刚开口就被尉迟敬德一拳头打晕了过去。

对此皇帝不仅没有斥责，反而对尉迟敬德进行了嘉奖，赏了不少良田。

至于被打晕的魏征，非凡没有安慰，反而直接来了个禁足套餐。

这种情况下，那些平日里见人就咬的风闻官此刻也变得极为温顺，谁也不敢再做那出头鸟。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大概最惨的是参与的武侯们了，长安城两县中武侯队伍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毕竟作为皇帝，绝不能容忍近半的长安城实际不在自己控制中。

当天下午的时候，晚霞刚刚升起，菜市口的人头便掉了一地，冲天的血气裹挟着风，甚至弥漫住了整个长安城。

相比较于外界的纷纷扰扰。

皇宫某处偏院内，一个少年悄悄睁开了眼。

“我这是在哪？”

盛利支撑起身子，精神有些恍惚，像是刚从网吧熬夜回来时候一样浑身无力。

“靠！”

盛利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吓了一跳，“谁他娘的将死人衣服穿在小爷身上的？”

将身上难看的白蓝绸衣褪了下来。

“嘶？”

“伤呢？我难道是在做梦？”

盛利不可置信的摸了摸手臂，上面不仅箭伤不见了，曾经和东突厥斥候作战的伤疤也消失无踪。

而且身上还覆盖着一层黑黑的油膜，里面都是褪下皮屑毛发。

伸手摸了摸头。

“啊！我的头发！！”

一声惨叫响彻屋宇。

门口打着瞌睡的宫女猛然一惊，磕巴着嘴互相鼓励将木门推开一条缝。

“啊！！鬼啊！”

两声娇俏的声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奔逃声，其中好像还有个倒霉鬼摔了一跤。

盛利一脸懵逼：“没了头发我就这么丑吗？”

攧手攧脚随意穿了套看起来不是那么像寿衣的粗麻短衫。

就着一旁梳妆台想要洗个手，刚低头，那铜盆中露出一张黝黑掉皮的脸。

“(⊙o⊙)哇！鬼啊！！！！”

盛利一下跌坐在地。

“不对！那不是我吗？我咋一觉睡醒成非洲人了？？？”

再次起身走到铜盆前，低头仔细看看，好像真的是自己。

而且这黑皮好像也是像手臂和身上一样的油膜。

轻轻撕了一下，果然如此。

和刚才撕身上的油膜一模一样，刚一撕开就露出比之前更加细嫩白净的皮肤。

盛利轻轻碰了碰，这撕了一半的半张脸，除了没有眉毛头发有些奇怪，若是穿上女装，绝对称得上倾国倾城。

哪怕那什么西施貂蝉也不过如此吧。

“鬼在哪！”

闯进的宫卫正巧看见转过头撕了一半油膜的盛利咧嘴一笑。

昏黄的灯光下，空气中原本弥漫的血气更重了，半白半黑的少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狰狞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妖怪。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