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这—”墨今晨不解,看向拓跋嗣。
“大侠莫要言语,容我进城后再讲与你。”说着,拓跋嗣过去抱住车路头,用衣袖抹去车路头脸上的黑泥,问道:“他还活着?”
“小民也不知。”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等速速讲来。”
“当时齐王在台上训话,不知是谁手欠,一把推倒了高台,齐王便掉了下来。好在齐王掉进灶坑,砸翻了粥锅,他整个人被锅扣住了。我等担心有人要置齐王于死地,便爬到了大锅上保护他,没成想被他们打成这样。”
“好!你等护主有功,我要奖赏你们。随本—随我进城。”说着,拓跋嗣扛起车路头,一路小跑进城。
到了府衙,拓跋嗣不顾粮食如何安置,抱着车路头往大堂跑,还不忘吩咐着,“快快请太医来,必须救活善抱。”
见齐王吩咐,众官员迅速行动,医者一路小跑赶来,前后忙活了半个时辰。车路头渐渐恢复了气息,也捡回了人样。
见车路头性命无碍,拓跋嗣兴奋至极,自己再无需因此而自责了。
墨今晨凑了过来,摇着脑袋,提了数十个问题。
拓跋嗣讲了一个时辰,把这几日的痛苦经历详细讲与墨今晨。讲到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唉!幸亏大侠的粮队今日赶到,否则这中山城定会血流成河,本王也将命丧于此啊!”
墨今晨叹息道:“唉!本来这批粮食可以提前两日送到,却被那可恨的山匪耽搁了。”
接着,他也向拓跋嗣哭诉了自己的悲惨经历。当时,见拓跋嗣离开平城,他命人迅速返回粮队驻地,通知他们迅速启程。没成想,那几人在井陉又遇到了山匪,还是那一伙老弱病残。几经交涉后,送信之人还是被山匪扣下了。
墨今晨也是原路返回,不偏不倚,也碰到了这股山匪。他与山匪周旋了一个时辰,重伤数人,救出了自己人,方才上路。被山匪这一折腾,运粮队就耽搁了两日。
拓跋嗣想起自己的烂泥经历,内心再生刀绞,慨叹道:“嗯!可怜之人,实有可恨之处啊!”
墨今晨无瑕感伤,虽然粮食运到了,可解燃眉之急,但危机远远没有结束。他问拓跋嗣:“殿下,接下来该当如何安排?”
墨今晨不愧是盖世英豪,本来他的使命已完成,交粮走人既对得起天地,也不负这几十万人,但他想的是如何彻底解决这几十万人的吃饭问题。他非皇亲国戚,非肱骨朝臣,不过是一介布衣,若非心系百姓,怎会有如此顾虑?
“当然是继续放粥啊!这一万斛足够吃上一个月了。”
“这一万斛吃完之后呢?难不成还要崔大人去筹措?”
“我去筹措。此前我与徐生商议过,还得让那些贵族朝臣出钱。这魏国能出得起钱的,也只有他们了!”
“殿下可否预测,大臣们能捐出多少银两,又能筹得多少粮食?”
“这—这实难预测。”
“我以为,运粮不如运人。”
“运人?此言何意?”
“殿下你想,这几十万人就是几十万张口,一万斛粮够他们吃上月余,之后还要筹粮运来。只要他们在此,就必须有粮运到。试问,以大魏的国力,你能筹得几万斛?”
“哎!墨大侠多虑了!待洪灾退去,他们自然会回去的,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唉!看来殿下还是不了解这些人啊!每日有人给送吃的,谁愿意离开呢?只要有饭吃,他们是绝不会走的。再者,他们之所以能变成暴民,是因为他们已无任何生计。未受灾时,他们可勉强糊口,一旦有了灾,他们面对的就只有饥饿。饥饿之下,只有变成暴民,他们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这道理我懂!不过,他们为何过得如此困苦?”
“殿下若是想继承大统,成为一代明君,需得体恤民情啊!你可到河北诸郡去调查一番,看看那沃野良田都在谁人手中?平民手中又有几亩田地?即便是他们有田可种,官府的苛捐杂税也会把他们一扫而空。这就是无情的现实,这就是民情,殿下你可知道?而且,殿下还要清楚,若此问题不解决,每逢灾年,还会上演如此危机。”
“既然大侠看出问题了,该当如何破解呢?”
“这需要国策来解决。此前,我墨家用的是杀富济贫之法,此江湖之法朝廷用不得。至于朝政有何举措,还是殿下、徐生你们日后去商议吧!眼下我们所虑的,是如何把这三十万张口安置好。”
“大侠的意思是把他们悉数迁走?”
“正是,他们不走,危机难除。这些人,有饭吃便安分守己,饿上两日便会暴动。人越多,越是难管。所以,必须对他们分而治之,然后再分批迁走。”
“嗯!大侠所言极是。若是早日将其分开,善抱也不至于险些丧命。中山城周围的一些村庄已空无一人,我们可找几十个村庄,设几十个粥场,再把流民带到那里。不过,这之后又该如何安置他们呢?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住在那里吧?”
“当然不可。中山安全了,村民自然会回来,家若被流民占了,他们也没法活了。这三十万人需分批安置、区别对待。家中有田者,可将其遣返,朝廷发放麦种,让他们补种,到秋还有收成;家中无田者,可将他们迁往魏国其他地方,平城、并州、幽州可安置一部分,王公贵族的封地也可安置一部分。徐生不是在推行垦田吗?让他们去垦田。”
“如此,三十万张嘴就变成了三十万双手,危机可永久解除。大侠简直是大师啊!请受我一拜。”拓跋嗣单膝跪地,虔诚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