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老宅屋里点了灯,屋外漆黑一片,紫衣大赢想的多些,缠住亲爹絮絮叨叨半夜,马花狗耳朵都快听出老茧子,眼见天亮父女俩还没统一意见,紫衣大赢心急火燎,和爹爹破口大駡厮打起来。紫衣大赢执意派管家听命解决了桑梅娥性命,马花狗考虑更细一些,若是桑梅娥刚在章家门前跪哭,替丈夫讨还公道,紧接著暴死,担心此事被人告上官府,自家吃上官司,无法收场。
既然不服,拳脚之下分雌雄,马花狗和大女儿大赢厮打一顿败下阵来,瞧见女儿不依不饶,带著满脸抓痕道:“好罢,我俩各退一步,就去把管家唤来,事缓则圆,派管家乔装成善人照顾她一阵,长则半年,短则三月,我们目的同样也达到了。”紫衣大赢卯足劲巴掌轮圆了把马花狗扇出个趔趄到院里,骂道:“老废物,窝囊死吧!”撩起裙摆跨门扭捏哭号而去。
龟公阎柱龙得了小赢嘱託,天一亮头顶绿帽带著几个壮汉巡街,砸门窜巷,四处以搜捕逃窜的青楼女子为名来抓,一时间闹的鸡飞狗跳。桑梅娥蹲在门边哭了半夜,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人推开房门,摞住她腕子,睁眼一看,不认识此人是章府管家,男子笑眯眯道:“别怕,此冤也只有我能替你申得了,快些起身随我来。”桑梅娥听闻有人能替她伸冤,眼前一亮,伤势好了多半,随着此人疾走,刚到门外,恰巧碰上阎龙柱一伙,阎龙柱拦住店家问道:“此人可是桑梅娥?”店家忙道:“回龟爷,正是她,昨天被英俊男子託付来,给了店钱托付照顾。”阎龙柱冷笑道:“掌柜,她是从我青楼妓院内私逃贱婢,朗朗乾坤之下,店家藏匿勾引她到此,快些交给我,不然请你吃王法。”那管家看见龟公,遂收手暗中禀报父女俩。
那伙计收了银钱急忙让把人领走。桑梅娥被龟公领到居养院全福楼,交给聋婆子,聋婆子爽快笑语接了,待龟公一走,她把大门从内牢牢锁住,迷迷糊糊桑梅娥此时才恍然大悟,居养院都是鳏寡孤独贫乏不能自存者,或遭婆家遗弃女子,由民间富豪出资,此间自然是马花狗大善人出面经营,众多被居养者平时做些杂事,女子纺纱织麻,劈缕丝线,初一、十五焚香顶礼膜拜,感恩颂德积修来世。
桑梅娥坐在单间舍内每天只是哀恸,相邻者开始颇为同情,也有不少前来阻劝者陪同落眼泪,待安顿下来,聋婆子分配活计,桑梅娥毫不配合,只哀求见管家一面,早些替她申冤,聋婆子日益心恶之,随即院里有对她深恶痛绝彪悍者在聋婆子唆使下拳打脚踢,日复一日,直打得桑梅娥头大如斗,嘴吐白沫,口不能言,如此只需再熬个十天半月,等桑梅娥俩眼一闭,聋婆子摊开花名册画叉除名,裹一领破席扔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死的正正当当,民不告官不纠,从此马花狗一家脱了干係直享荣华富贵到死,藏在院里能神不知鬼不觉除却了心头大患,可以说损害桑梅娥一人,其馀人等得钱得利皆大欢喜。
此刻对桑梅娥来说,死是唯一归宿,死亡黑暗阴影盘旋罩在头顶,万变不离其途,只是怎麽个死法,生命对她来说似乎到了终点,她仿佛闻到了勾魂小鬼缓慢在周围晃荡,本来奄奄一息桑梅娥躺在冰凉地上等死,突然胎中一动,她心中随之一惊,莫非怀了身孕,凭著一息信念,强咽下洒落地上粗糠野菜,一改旧日硬扛死顶,含泪极其顺从学习纺花织布,先把从南洋传来的棉花纺成粗棉线,再把丝线染成蓝黑等色,棉花粗布三尺为一幅,分经纬线,坐在织机上脚踏手梭,牵线飞梭,她手脚麻利勤快,一天能织六尺,颇得婆子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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