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捕快能官复原职,当然离不开李文晓的提携,所以这巴结上峰的机会,他自是比谁都积极。
李文晓站起身,向金捕快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回到潮阳县衙的队伍中,恭迎钦差大人的来临。
“广州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赵德锦在此,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钦差队伍停下后,有长随高喊一声,随后只见队伍中间一顶八人抬着的绿围红障泥大轿颤巍巍的抬到最前方,随后轿帘掀开,下来的正是赵德锦。
“恭迎右参政大人!”
李文晓带头朝赵德锦深深一揖。
“恭迎右参政大人!”潮阳县的衙役们也鞠躬作揖,高声喊道。
“唔……唔!”范凌孟见状拼命挣扎起来,但嘴里塞着差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棉条,刚唔了一声,肋骨下方就狠狠挨了一下,让他半天直不起身。
赵德锦眼光扫过一圈,看到远处停留的几艘海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下官潮阳县知县李文晓恭候参政大人。”
李文晓低着头恭恭敬敬道。
可赵德锦随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李文晓大惊失色。
“范氏范凌恒何在?”
瞬间,李文晓汗流浃背。
钦差竟然是找范凌恒的?他惊慌失措,面露恐惧。
“嗯?大人问你话,怎么不回答?”手持朴刀的随从双目圆瞪,厉声问道。
“在……在……在……后……后……面。”李文晓牙齿打颤,声音颤抖,期期艾艾道。
“哼!”三品大员赵德锦,见多识广,看到李文晓这幅样子,知道肯定其中肯定有鬼,挥了挥手,腰悬朴刀的随从们如狼似虎般扑上来。
“滚开!”一名随从用刀鞘使劲儿拍到金捕快胸口,金捕快用手捂着胸口,屁都不敢吱一声的让开道路。
县衙这边的队伍末端,盛若海刚开始看着范凌恒那副狼狈的样子还觉得心头通畅,可见到这群如狼似虎的随从向这边走来,满脸惊恐万状样。
“滚!”走到最前面的便是那参将,他冲盛若海低吼一声,可盛若海直愣愣立在原地,竟是已经失了魂。
参将此时已经看到被按在沙滩上的范氏三人,他停下脚步,看了看三人,沉声问道:“你们中谁是范凌恒?”
范凌恒拼命挣扎了下,可双手手腕处的铁链和嘴里的布条让他只能发出“嗯”的一声。
“去。”参将脸色变了变,挥了挥手,几个随从上前把三人口中布条取下,范凌恒嘶哑着嗓子道:“将军大义,我便是范凌恒。”
“什么!?快快给先生松绑!”虽然已经大概确定了范凌恒的身份,可待他亲口承认后,参将登时变了脸色,指着刚才架着范凌恒三人的衙役,喝道:“果然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居然胆敢辱骂殴打朝廷命官!来人呐,给我架起来,掌嘴!”
刚才那几名肆意妄为的差役瞬间瘫软在地。
腰悬朴刀的随从如狼似虎般扑上来,将那求饶不迭的差役架起来,然后有人戴上了个厚厚的牛皮手套,挥起巴掌来,啪啪的扇在几人的脸上。
“哎呀,啊……大人冤枉啊!”
差役们的惨叫声中,嘴巴腮帮子便一片青紫,又几下,便口鼻流血开了。
就在这时,赵德锦也已经来到此地,有随从搀着范凌恒站起身,还不待赵德锦开口,便从他身边窜出一人,一把将范凌孟和范凌恒两人搂到怀里,嘴里大声嚷嚷着:“吾儿凌孟、吾侄凌恒,你们受苦了啊!”
喊完后,小声凑到范凌恒耳边道:“钦差大人从广州府来寻你,是右参政,应该是好事。”
时间不多,他只来得及说了这一句话便松开手。
这边几个随从还在一掌一掌的打着差役巴掌,范凌恒目光冷漠的扫了差役们一眼,随后对赵德锦拱了拱手,做了个揖,沉声感谢道:“多谢大人。”
赵德锦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你我同僚,不用这么客气。”
“同僚?”此话一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人群里的李文晓和盛若海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止不住的焦虑和恐慌。
见范凌恒一脸迷茫,赵德锦笑了笑:“呵呵,本官来这儿便是为了给你宣旨,不过看来宣旨前,这潮阳官风老夫是要管上一管。”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调高了几分。
此时,有几名差役已经被扇的晕死过去,可自有人上前扶着其脑袋,掌嘴的随从依旧使劲儿扇着巴掌。
“停!”赵德锦一声令下,随从们这才纷纷住手。
赵德锦吩咐长随道:“将这些狗杀材送到本地知县处,严加惩治!”
几个随从拖着差役,向前走了两步,把几个口鼻间渗着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差役丢到李文晓面前“李知县,请吧。”随从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李文晓,嗤笑一声。
“这……”李文晓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同僚’二字,不过差役的惨状他亲眼目睹,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大人,不知这些差役们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拘押范氏三人?”赵德锦面色冷淡,毫无波澜的问道。
“得人举报,范氏今日海船出海,正是犯了那走私之罪!”
赵德锦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没有接话。
李文晓见状心一横,暗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先把屎盆子给范氏扣上再说不迟。
“大人,海禁一事在嘉靖三年、四年、八年、十二年、十五年均有下旨申饬,而且明太祖也曾下令“寸板不许下海”,前些年更有‘不革渡船则海道不可清,不严保甲则海防不可复’相关国策。”李文晓一指范氏在海面上的海船,继续道。
“下官当时跟随广西按察副使盛若林盛大人在广西执事,当时有文‘各寨、澳、巡司,民船以载重量三百石、长四丈、宽一丈二尺、吃水深度六尺为限’过限民船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到官府注册,可范氏这五艘船并无在潮阳县内登记。所以下官认为,范氏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