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默双手掐腰，身体微斜，低沉着目光看向地上的高审行。

你他娘的第一天认识小爷我？老子打遍长安三十八条街的名头是盖的吗？老子动手打人，还要挑一下你是什么身份不成？

还拿你的官威来压老子？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粪土吗？

江湖可是程怀默的师父，是程咬金亲自承认的身份，上门送过拜师礼，等同于宿国公府的座上宾。

他程怀默的师父被人当街抓走？宿国公府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高审行怎么也不会想到，程怀默敢当街痛揍他。要知道他身上穿着的可是官服，当街殴打朝廷官员，这可是死罪。他知道程怀默胆子大，向来飞扬跋扈，可谁知道他胆子大到这个份上了？

此时，江湖走上前来，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向高审行。后者见江湖的目光，只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又一次被这个贱商蔑视了！

“他就是高审行？”江湖问道。

“对，就是他。师父你别怕，别说是他，就是他老子来了，咱都不怵。”程怀默说道。

有的时候江湖还是很庆幸，得亏程怀默这小子当初没跟他较真。不然就他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的做派，江湖这条小命根本不够他拿捏。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缘分这个东西确实很玄学。有的时候你可以与人不打不相识；但有的时候你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足以挑拨起对方的杀心。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大声吆喝了起来。

“这不是打遍长安三十八条街的程大郎么？许久没听到你的传说了，你终于出山了？”

“本以为程大郎已经收手了，可没想到程大郎还是程大郎。”

“程大郎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啊。”

……

不久过后，两驾马车分别在一群穿着统一的仆从的开路下，先后驶来，停在球馆门外。

双方的仆从们将围观看热闹的人隔离在外，把球馆门外包围了起来。

“高公。”

“程公。”

两位国公相互拱手行礼。

程咬金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神情，高士廉扫视一圈后，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从现场的场面来看，定然是高审行到千喜球馆来找麻烦，然后被程怀默揍翻在地。被谁揍不好，非得被这位小混不吝揍？

“跟我回去。”高士廉朝着坐在地上愣神的高审行冷声道。

“高公别急着带人走，先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程咬金拦了下来。

“程公，这件事情就不能明天慢慢说？”高士廉问道。

“高三郎夜着官服出门，却被我家小子打翻在地。若是我家小子做得不对，我得替三郎主持公道不是？”程怀默似笑非笑的说道。

高士廉心中暗骂：你个滚刀肉你主持个屁的公道？全大唐谁不知道你这个老混不吝最是护犊子？

高审行身上还背着得罪东宫的事，高士廉只想将他快点带回去。但是很显然，程咬金不会同意。

“大郎！”

程咬金突然一声厉喝，一巴掌盖在程怀默脑门上，看似势大力沉，实际不痛不痒。

“你怎么回事儿？高员外郎可是朝廷命官，你竟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你活腻歪啦？”程咬金看起来像是在骂人，实际上分明就是在夸他儿子有胆气。

高士廉脸色发白，暗骂道：程老匹夫，你要不要脸？

“两位长辈听我慢慢道来，事情是这样的，高员外郎不知道从哪里调来一支官兵，一没文书二没手令，一言不合就要抓我师父。

还说当街辱骂我师父是贱商，说他勾结太子经商，还说他私吞国帑祸国殃民，还说太子私自挪用国帑行商，还说呜呜呜……”

程咬金赶紧上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布巾，直接捂住程怀默的嘴。

构陷太子，大逆不道，其罪当诛。早知道程咬金就让高士廉直接把人带走，该谁来处置就谁来处置。

高审行到底哪里来的胆子？竟敢犯这等大罪？

高士廉听罢，脸都吓绿了。原本高审行也不过是在李承乾的生意上动了下心思而已，赔个礼道个歉，太子好说话，他这张老脸也还管用，不至于惩罚过重。

可怎么一转头就搞出一个构陷太子出来了？高审行难道疯了不成？

“来人。”

程咬金脸色铁青，一声令下，一个家仆快步上前拱手。

“方才大郎所言之事，不可传出去。”

“是。”

“高公，这事儿老程我可处理不了，您看该怎么办？”程咬金看向高士廉问道。

高士廉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高审行犯下滔天罪过，如果他私自带走，等同于私藏朝廷钦犯。

但如果他不带走，高审行搞不好要脑袋搬家。

“公事公办，来人，立刻去东宫请太子殿下。”高士廉脑子一转，急声说道。

这件事情如果直接通知陛下，以陛下现在对李承乾的宠爱程度来看，高审行就算与陛下是亲戚，就算逃过死罪，也得被流放千里。

太子年少，心性还没到杀伐狠辣的地步，请他亲自来处理，兴许能保高审行一命。

李承乾才回到东宫没多久，就被高士廉府上的人请了出来，一路来到了平康坊。

球馆外面站着不少家仆，原本热闹的球馆里面已经被肃清。

李承乾大步走入，便看到程咬金、高士廉和江湖等人。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殿下，审行犯下死罪，请殿下责罚！”

高士廉直接跪地，连同高审行一并按着跪了下来。

“舅公，您这是为何？赶紧起来。”李承乾上前要将高士廉扶起，可后者就如同钉在了地板上一般，拉都拉不起来。

“请殿下恕罪！”

李承乾看向程咬金，后者将程怀默推上前，程怀默立马在李承乾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

听完之后，李承乾脸上明显有怒意浮现。

高审行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他私吞国帑？这是想让他死吗？

“宿国公，江郎君，楼上请。”

李承乾脚步飞快，带着两人上楼。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没有处置的经验，打算与程咬金和江湖商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