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把所有人都吓到了,朱慈烺也被李邦华的举动搞懵了,皱眉道:
“李大人,可是在整顿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
“殿下圣明!经过几日严格排查,核消了八千多冒领空饷的兵额,清退了六千多老弱病残者,除去新建的威武营外,京营精简到了四万人。”
这下,朱慈烺眉头皱得更深了,“既然裁撤了冗员,李大人何罪之有?”
“被精简的兵额里,大部分都是威武营参将赵东成名下的,他对此极为不满,公然率人对抗兵部审查,甚至还在昨日将一名兵部官员殴打至死!”
“什么?”
朱慈烺赫然起身,脸上满是怒色,“威武营提督总兵官是谁?为何不管?”
过了一会,李邦华再拱手道,“威武营提督一职暂时空缺,由御马监掌印太监、京营提督卢九德监管。”
朱慈烺缓了一会说,“这个赵东成有何背景,为何卢九德没有第一时间向本宫禀报?”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缓缓低下头,深怕朱慈烺对自己发难。
这时,一旁的韩赞周悄然说道,“赵东成是南京守备勋臣、忻城伯赵之龙之子!”
“是他。”
朱慈烺眼睛微眯,一股杀意从脸上一闪而过。
这赵之龙是个铁杆汉奸,历史上,在清军围困南京前,弘光皇帝仓皇出逃,是战是降成为摆在南京勋贵面前的一个重要问题。
太学徐瑜提出要坚守南京,结果被赵之龙当场杀害,随后,就发生了赵之龙率南京众官僚出城投降的一幕。
“难道就因为他是赵之龙之子,就能滥杀朝廷命官,就可以逍遥法外?”
群臣缄默,无人回答。
南京守备勋臣权势虽然比不上守备太监,但明末勋贵掌握大量财富和土地,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是皇族的左膀右臂,形同家人,没人想得罪他们。
“赵东成现在何处?”
李邦华沉声道,“现在被软禁于威武营里,等候朝廷发落。”
“此人由本宫亲自去处理,司礼监马上通知所有在京勋贵,所有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再发动附近的百姓一起观看行刑!”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和东厂提督杨玉,率领所有厂卫随本宫同行,行刑现场有阻挠作乱者就地拿下!”
“是!”
————
南京京营坐落于清凉山东北麓,新成立的威武营营地就建在京营附近,距离皇宫十一里左右。
在艳阳照耀下,李邦华的带领下,一千多号人浩浩荡荡地奔赴威武营。
在司礼监和御马监的发动下,军营外早就被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起码有几千人之多。
“这些阉党把我们带过来干嘛?不会是想使什么坏吧?”
“听说忻城伯赵之龙的儿子把兵部的官员杀了,现在要准备处斩呢,特意叫我们来观看!”
“我才不信,谁敢斩赵之龙的儿子!那赵之龙赵阎王是什么人?南京的土皇帝!富可敌国,靠山众多,前年指派恶奴把上访的佃户给当街杀了,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这次不同,听说是当朝太子亲自行刑,我看赵阎王这次是遭殃了!”
“太子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文武百官谁听他的?我看也就是个徒有虚名的汉献帝罢了!”
“说的不错,就这些公子兵,连土匪都打不赢,全是空吃粮饷的酒囊饭袋,再怎么整顿都没用!”
……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朱慈烺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自古以来,新人上位都要立威,赵之龙父子就是自己最好的磨刀石,也是自己扬名立万的最好时机!
见到来者是内阁首辅,守门将士二话不说当即放行。
众人进入营地后直奔帅帐,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赵东成非但没有被绑着,反而躺在太师椅上好酒好菜地吃着,旁边还站着几个心腹给他按拿捶背。
“真是可笑,就凭姓李的也想治本公子,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看到赵东成如此嚣张跋扈的样子,韩赞周刚想发怒,却被朱慈烺拦了下来。
反正这人死定了,让他再猖狂一会也无妨。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威武营全军集合完毕,这些衣冠不整吊儿郎当的乌合之众,横看竖看都跟精锐沾不了边,而且这还是经过李邦华严格挑选的。
朱慈烺眉头紧锁地走入帅帐,目光如炬地看着赵东成。
赵东成喝得正起劲,冷不丁看到一个面如冠玉的清秀少年忽然站在自己面前,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当下就双目圆瞪地站了起来。
“小王八蛋,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京营重地”
赵东成身后的七八个亲信顿时围了上来,个个摩拳擦掌,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朱慈烺背着手在营帐里来回踱步,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你杀了兵部的官员,我是奉旨来办你的。”
说完,赵东成眨了眨眼,随即捧腹大笑道,“连当今首辅都要给我几分面子,你这小畜生以为自己是谁啊,还奉旨办我!”
几名心腹也笑得合不拢嘴,像看个傻子一样打量着朱慈烺。
“他说的奉旨不会是奉了太子的旨意吧?就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杂毛,也想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傻王八蛋,该不会不知道赵将军是忻城伯的儿子吧?赵伯爷是南京城的土皇帝,朱慈烺来了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我看这愣头青八成是哪个戏园子的,专程过来逗赵将军开心呢!”
……
“赵东成,这是你最后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朱慈烺依旧面色平静,捋了捋身上披着的青袍,“想好怎么死了吗?”
赵东成摇晃着醉意朦胧的脑袋,一边走路一边打嗝,凶神恶煞地说道,“小王八蛋,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说完,赵东成“哐”的一声拔出佩刀,二话不说就朝朱慈烺捅了过去!
“放肆!”
就在赵东成刚出手之际,一道黑影从营帐外疾速闪过,赵东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夺了刀刃。
剩下的几名亲信刚想出手,然而等他们看清来人的穿着打扮之后,立时双腿发抖,汗流浃背。
此人身穿飞鱼服,手拿绣春刀,腰间还挂着北镇抚司的腰牌,竟然是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