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比起萧亦年,是她真正的辜负了柳书成。
那一刀,发泄完了她满腔的恨意。
“萧亦年,你杀我一次,我刺你一刀,我们两清了,如今我信你一次,可若是你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话说尽了,桑桑全身的力气仿佛也随着一口气被抽尽了,身子瘫软的坐在地上。
她看向萧亦年,眼里逐渐冷静下来,刚才的悲愤和仇恨,恍若被一场大火烧尽了。
她用恨意伤痛之外的理智告诉自己,萧亦年还不能死,在找到身世之前,她还需要靠他的庇护,躲开二皇子的追杀。
萧亦年望着她,她那双眼就算是有恨,也纯的很,她的心思一览无余。
不过,她既然想要他护着她,那他便好生护着她,除了他,谁都不能伤她半分。
他用那只捂住伤口满是血的手,去握住她的手,生死相契。
“你若想要,随时来取。”
言语承诺,两颗心如同海上浮游,随着一浪又一浪的波涛,推至最高处,悄然靠近几分时,可一阵浪花翻来,却又各怀深沉。
这一夜,注定波涛汹涌,人心诡谲相伴着无眠。
……
他们回到客栈之后,萧亦年自称是与刺客交手受了伤,沈巍和白鹤连夜从床上爬起来去给他上药治伤。
桑桑那一刀,终究是没狠下心来,虽是用尽了全力,却故意偏了位,没有伤及到心肺,并无性命之忧。
“殿下,血已止住。”
“下去。”
萧亦年裸着上半身,沉声下令。
胸膛用细布绕着臂膀包了一圈,伤口处渗出些许血丝,但并未大碍。
沈巍得令退出房内,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屋内烛火摇曳,他裸着上身,半躺在软塌上,单手撑着穴口,眉头皱着,脸色不太好。
“郭山那边,怎么样。”
“殿下,如您所料,看守仓库的士兵尸首,在河边上游找到,他们的军装都被脱去。”
萧亦年按着穴口的手松开,扶上了眉眼,指腹摩挲着凸出的眉骨。
“明日赈灾,你去协助桑桑。”
“殿下,您不去吗?”
“怎么,我伤成这样,你还要我去大动干戈?”
萧亦年的手按在眉骨上,眉下的那双眼斜了几分,朝白鹤睨了过去。
这话说出来,竟然有了些斥责他不心疼自己主子的意味。
白鹤当即认错:“卑职不敢,明日卑职定会好好协助桑桑姑娘。”
萧亦年伤口发疼,连带着穴口都有些发涨,他嗓音冷下来:“去查查,最近谁人跟桑桑走的近,桑桑都私下见了谁。”
柳书成一事知道的人甚少,除了白鹤,那日能知原委的人,都被他和桑桑残杀殆尽了。
还能有谁知道,告诉桑桑呢?
今夜那刺客,究竟又是谁。
“是。”
他的瞳色又上下在白鹤身上多瞥了两眼,然后合上了眼,轻叹一口气:“若是麻烦事多了,杀了就是。”
“是,殿下。”
白鹤面色无常的领命。
他跟在萧亦年身边多年,生死相伴,早就习惯了他这般疑心尚重,残忍嗜血。
明日之事交代完了,萧亦年便合着双眼,默不作声的似在休憩,房内生气沉了下来。
白鹤站在一旁,目光总忍不住去瞧他的伤口,心里泛琢磨。
须臾片刻,白鹤还是没忍住僭越,传来一道小心试探的问。
“殿下,那刺客抓到了吗?”
自家主君是什么实力,他是清楚的,饶是数十人与他交手,都不一定能断他一根头发。
而胸口处这么危险的命脉伤口,会是什么样的顶尖高手才能做到。
萧亦年眼皮不抬,凉薄的唇淡淡说:“抓到了。”
“是谁?”
“一个,不太好驯服的小兽。”
“小兽?”
白鹤听的云里雾里。
不是说刺客吗,什么小兽?
“无碍。”
萧亦年缓缓掀起了眼皮,眼里望向了飘摇不定的烛火,黑眸却是凉意深重。
“在狂傲的小兽,多转圜鞭策几回,疼一疼见见血,在示弱给些肉吃,它便分不清了,就会乖乖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