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时,南面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那是至少上万匹骏马齐奔才能发出的几乎令地动山摇的声音。
银甲卫在魏冉的高呼下立刻布阵,整齐肃列地面对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不久,便看到远方一望无际的草场上,大片黑云压过阿坝河,正朝着他们迎面而来。
黑云中四色雪狼旗猎猎扬起,山呼海啸的战吼响彻大地。
铁勒谷阳的脸上风云变幻,这不正是他的踏火黑骑!也是铁勒仅剩的最后一万踏火黑骑!
黑骑在离银甲卫方阵三百步远处整齐停下,最前方的红色雪狼旗方阵中一人驱马走出,是铁勒的二王子铁勒荣列。
铁勒谷阳翻身上马,朝着自己的弟弟缓步而去。
夏长阶扬起手向下一扫,轻喝了一声:“落!”
银甲卫所有人得令立即将长枪立起,盾牌收回,解除了备战军姿。
夏长阶又朝前排使了个眼色,两名银甲马上抬出一个简易的担架,上面躺着的,正是已经简单包扎处理过伤口的但尚在昏迷的铁勒昂力。
两名银甲担着他紧赶两步,走在铁勒谷阳身后。
铁勒荣列看着只身一人,浑身浴血的铁勒谷阳,心中夹杂着疑惑和震惊,脸上却满是关切之色,还没等靠近,就大声喊道:
“哥哥!这是……”
铁勒谷阳一言不发,却忽地把系在马鞍上的包着阔阔台努布哈头颅的那个包裹扔向前去,破布散开,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好几圈,停在了铁勒荣列的马蹄下。
铁勒荣列认得这个人,彩帐大会上最咋咋呼呼的阔阔台部大汗,这才开战几天,他竟然已经被送去见了罗颂大神。
再看自己的哥哥,铁勒大军的统帅,身后除了那支银光烁烁显然不是草原骑兵的部队以外,已无一兵一卒,他可是带了一万的踏火黑骑先行出征的啊!
还好铁勒谷阳还活着,如果他现在就死了,那他的计划可能就没那么能顺利完成了。
不过不远处出现的南陆军队,却把他的计划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变得更加完美而合乎情理……
铁勒荣列没有去问一万黑骑的去向,他的心中已猜出大概,没想到坝北四部竟然能做到将一万黑骑杀得片甲不留。
他指着前方的银甲卫问铁勒谷阳:
“哥哥,那是南陆的军队吧,怎么会……”
“那是昊朝皇帝借铁勒的兵,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出现……我可能已经死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铁勒谷阳还是勉强说出了口。
“是南陆的援军啊,竟然来的比我们还快……”
“是比你们快!”铁勒谷阳突然吼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慢!后军和辎重不说,你这一万黑骑,早该到了!”
铁勒荣列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到未曾有意放慢行军速度,只是在踏过阿坝河之前等了一夜的辎重补给,他也没想到铁勒谷阳的一万黑骑先锋会被伏击啊,铁勒荣列慌忙开口解释:
“哥哥,我不是……”
“好了!别说了!”铁勒谷阳厉声打断了他,又指着黑骑中突兀的两个身穿黑袍的人说道:“他们俩是谁?怎么会跟来。”
“他们是相师,大萨满赤耳欢要留在父汗身侧,这甫正和卫良二位先生是我请来为铁勒大军占卜吉凶的。”
“占卜吉凶?!那他们可算到你哥哥我会战败如斯?!”
铁勒荣列咬紧牙齿,不再回话。
铁勒谷阳也不再管他,策马奔向黑骑阵前,铁勒荣列也只好悻悻地跟了上去。
景元赶马追了几步,在后面喊着:
“铁勒二位王子,我军该如何?”
铁勒荣列头也没回地丢下一句:
“随军入列!”
……
距铁勒黑骑和银甲卫不足五里的地方,圭湳与河勒的联军也在如潮水般向前奔腾着,一场屠杀过后,他们在那条驰道上留下了遍地的尸体。
重骑、轻骑、弩手还有芒草丛中隐蔽的钩镰手,汇聚成将近五万人的坝北四部联军,杀气腾腾地向着铁勒谷阳遁逃的方向行进。
而阔阔台部剩下的几十骑也即将与他们会合,届时将会告诉他们,阔阔台部已全军覆没,连大汗也遭击杀。
在不久后,他们也会发现,坝北联军将再次面对铁勒的一万黑骑。
……
此时的铁勒军中,甫正和卫良看着夏长阶带来的一千银甲,苍老的面孔下是几要掩藏不住的杀意和怒火。
这可是屠灭柳州的军队!
卫良几乎想立刻使出星君天临之术,和这些号称不惧任何术法的银甲军团拼上个你死我活,但甫正还是拦住了他,轻声说道:
“勿妄动,待时机!”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跟在夏长阶和邢傲身后的一个单薄的身影,正仰头望向长天,满脸写满疲倦和落寞,仿佛这一切的征途霸业都与他无关。
即使,他有着左右这一切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