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这几日心神不宁。
几个消息接连被斥候传来。
一是圭湳部的小儿子被杀了,凶手据说就是铁勒的黑骑,但铁勒却坚持称不是他们所为。
二是坝北四部已经开始调集人马,驻扎的部队已经离阿坝河只有三十里。
三是夏长阶已经快到了,再过三日便可达宁州边境。
还有个消息,是景元自己打探来的。
铁勒震海已经卧病不起多日,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
这几个消息,每一个都关乎宁州的命运,也都关乎武帝交于自己的使命。
“助铁勒谷阳一统宁州”
武帝密诏上的这一小行字,一直刻在景元脑中,可要实现这寥寥几字,简直比登天还难。
首先,是这个“助”字,要助一人成事,前提是所助之事要与那人所图之事一致,可铁勒谷阳到现在还没表态,其若不欲,吾何以施?
其次,是铁勒谷阳这个人,铁勒震海尚在人世,就算铁勒部一统十部,宁州大汗王之位显然还是铁勒震海的,怎么让它落到铁勒谷阳身上呢?
不过如今这铁勒震海已是病入膏肓,此问似是可解。
最后,是“一统宁州”这件事,铁勒部固然是宁州最强大的部落,但坝南其他五部都是弱兵残旅,光靠铁勒部的黑骑,一定能战胜兵强马壮的坝北四部吗?
武帝显然已经顾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派夏长阶来。
可来了,难道铁勒会同意让银甲卫参战?
用铁勒谷阳的话来说,那就是拿起别人递来的刀,去砍杀自己的兄弟啊!
看来要等夏长阶来了之后,才能商定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
宁州边境,芒山
夏长阶独坐在山坡上,嘴里衔着一根芒草,斜阳落落,夕日余晖洒在远处草原与天际的地平线上,长剑落枫被他随意插在地上,狭长的影子指向西方。
千机营在今日早晨终于离开鬼神之地额古娜,比预计的时间早了整整一日,他们需要在这宁州边境之地再等上一日。
他还需要等两个人。
一人是先行宁州,代御史之职的景元。
一人是武帝惊鸿飞雁传书中所说的,大昊新任国师。
这两个人,一个他不喜欢,一个他不认识。
“真是让人头疼啊……”
夏长阶躺下身子长叹一声。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眼前的天穹突然被一个巨大的阴影遮蔽,细看之下,竟然是只巨大的云鹤!
夏长阶翻身跃起,单手拔出落枫,警惕地看着空中盘旋的云鹤。
忽听得一声尖啸,云鹤乘风飞走,一人从空中缓缓落下,站在离夏长阶十步远的地方。
那人一袭雪银长袍,落日余晖在其衣袖间翻转不定,宛如把这天地间最后一点光亮都拢在他周身。
夏长阶紧握剑柄的手松了下来,他知道这是谁了。
落枫在半空中划过一个简单却圆润的弧线,稳稳落回剑鞘,夏长阶拱手,问:
“可是国师?”
楚回笑答:
“在下楚回,尚未被受国师之礼。长剑,黑衣,想必阁下便是夏将军吧。”
夏长阶还在细细打量楚回,一时间忘了回话。
楚回也不在意,继续道:
“受圣上所托来此,听候夏将军与景督主差遣。”
夏长阶一愣,慌忙摆手道:
“什么差遣不差遣的,先生乃方外之人,吾等凡夫俗子岂敢妄言。”
楚回仍是笑着,言语间却淡漠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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