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正拉中了芙云的导火线，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然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妹妹确实是要感谢娘。可妹妹因着张着这张脸，得了李大人的青眼相待，四姐姐有意见么？和谁长得像，又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至于四姐姐说我有远见，真是高估我了，妹妹是愚笨是聪明，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四姐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四姐姐这么说，难道是认为你比妹妹笨么？”她最不能忍的便是别人用各种带着恶意的心思或说她娘和她哥，或对她娘她哥行不利之事。

“你！”络云也恼了，指着芙云蹦出一个“你”字，正要驳还她，只听舒云嗤笑一声，教训她道：“五妹妹，你做妹妹的，怎能这么与你四姐姐说的话！不是姐姐说你，你也不小了，说话的口气需注意，与外人来往时别带着那小家子气。今日这事，李大人认了妹妹做义妹，本是件好事，可爹爹的那些上司下属同僚们会怎么想？多数觉着爹爹在攀附权势呢！”

“姐姐这话说的不妥当，李大人都没说我高攀了他。父亲是只有五品，可我们沈家也是世代为官的！姐姐莫把自个儿家看的太低了！”高攀高攀，说了不就表示有高攀的意思，若是不把自己贬得太低，哪儿有那么多顾虑？

舒云不以为意，冷哼道：“妹妹整日窝在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自是不知世事，那李大人是摄政王爷身边的大红人。这下，因为妹妹的关系，把爹爹拖入了摄政王那边。说攀附权势还轻了，楚王之心，路边的乞丐都知道，爹爹向来注重名声，这不是把他往泥潭里拉么？”

芙云听了一诧：倒是小看舒云了，以为她只会念念书，原来还有那么点政治头脑。只是火候还欠缺了些，沈叡不仅注重名声，更注重官途，不然周氏怎会应下李泌？肯定是经过沈叡的默许的。她柔柔一笑，道：“妹妹只知女子无才便是德，姐姐莫关心朝堂之事的好，那不是我们合该关心的。爹爹虽请了先生教我们读书，目的可不是让我们考状元做官，却是为了我们能知书达礼，做个够格的大家闺秀。方才姐姐的话若让爹爹听去了，恐怕不会高兴。”她承认自己是狐假虎威，可有靠山不用不是傻了么？

络云后知后觉地问道：“三姐姐，为什么李大人和我们府上相交，是把爹爹拖入泥潭？”

舒云蔑尔斜她一眼，解释道：“当今皇上年弱，楚王想取而代之，已是公开的秘密了。爹爹与乱臣贼子相交，岂不是把那脏帽子也往自己头上扣了？”话音未落，已见络云惊慌地捂着嘴，“哎呀”出声。

芙云为舒云捏了一把冷汗，竟敢把“乱臣贼子”四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也不怕隔墙有耳。每次与姐姐们说话，她总是累的格外快，不想再与她们纠缠，便故作吃惊道：“李大人竟然是谋叛之流，那妹妹万万不能认他做义兄了！赶明儿我就报了母亲上总督府去，告诉他，我才不要认乱臣贼子作义兄！”

“不行！”舒云、络云异口同声惊呼道，脸上俱是惊恐的表情。

芙云愣了下，不解她们反应为何如此剧烈，想着赶人要紧，也不去深究，“疑惑”道：“两位姐姐不是都认为妹妹不该认李大人兄义兄么？这会儿怎又说不行了？我可不能害的父亲被扣上乱臣的名头啊！明儿怕是太迟了，对！现在就去！”

最后，芙云自是被两位姐姐强硬地拦下，然后安安稳稳地点起了财物。

……

秋闱如期而至，沈章惊险地吊车尾进了榜，沈意则高高悬挂在榜首，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倩雯也是熬出头了，沈叡放下话来，她不用再做活，还让周氏派了丫鬟妈妈伺候，另在沈章院子里辟了处给她作住处，俨然是半个主子的待遇。

芙云有了靠山，日子一日比一日好过，腰板一日比一日挺直。听说靠山过一两月要去延绥那严寒之地，便兴致高昂地做起了男子的冬季衣裳。才一个月时间，就整出了一件披风，两件厚袍子，一双厚底的棉靴，零零散散的如荷包、围巾、手套也个弄了两件。就在她打算与周氏说上总督府拜访时，总督府里却传来消息——

靠山被暗杀了！当然，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