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赵毓没有抬头，眼睑些微垂着，安宁怡然的像是岐山神宫那些被供奉的雕像，“我不是皇子，没有资格为父皇，……，为先皇守孝三年。”

“朕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元熙帝，“下了旨意，没有人会质疑你。只是，……”皇帝淡淡的停了一下，再说，“就怕，承怡你自己不愿意。”

赵毓，“是，我不愿意。”

元熙帝没有想到他这样直白的拒绝，想冷笑，可是他的平淡已经艰难支持到极致，似乎再也支持不下去了，他这层平和的皮囊下面是疯狂的野兽。目前，他只能用虚弱的平和制作一个牢笼，将那只已经喧嚣的野兽困住，只是，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承怡，你让我等你，我就在大正宫等你，我等了你七年，如果不是父皇龙驭宾天，我永远不可能再在雍京见到你！今天你就这样对我说话？！”

赵毓，“我没有让你等我。”

这句话像是万把钢刀直接劈在皇帝的头上！

血肉横飞。

“我们之间的情谊，……”

“都过去了，少年时期的荒唐事，都过去了。”赵毓平淡的说着，似乎在述说别人的事情，“现在的我只是草民赵毓，有家室，有妻有女儿，我不想，……”

啪！

一个耳光，带着凌冽的力度，打在赵毓的脸颊上。

“承怡。”皇帝一字一句的说，“你以为你已经逃出升天，可以在龙渠云中和尹绮罗过着神仙眷侣的好日子？承怡，我一道旨意就可以毁了她！”

赵毓抬头。

皇帝惊异的发现，他的容貌居然像极了他的父亲赵汝南！

那个在一切发生之前就已经被凌迟的男人，只留下一副画像，被父皇珍藏在书馆的最深处。

皇帝见过那幅画像，也算见过赵汝南。

那是一个诡异到散发着甜美味道的男人，像是裹着□□的蜜糖，皇帝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相似的人，而他眼前的承怡却像他！

只是，此时的承怡却并不甜美，他带着平淡，却像是鸩酒。而皇帝自己则是那个将要渴死的人，明知道喝下这杯酒自己绝无一丝生机，却偏偏只能饮鸩止渴，这是命，他认。

“皇上，从来没有神仙眷侣，我也没有想过可以升大罗生天。”赵毓的额头被落照在烛火当中，像昆仑温和的羊脂玉，“我是罪人，永远无法赎罪也从来不奢望可以偿还。我只想这样安静的活下去，最后安静的死去。”

“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

皇帝忽然想到昔年，承怡曾经问过他相似的话，——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

他不知道。

他没有慧根，参不透这句偈语。

赵毓的眼睑垂下去，皇帝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不知道那里面隐藏着什么。

“皇上，自有皇上的修为。”

怒极，皇帝又开始轻笑，“我刚才在外面看见崔碧城了，没有旨意擅入皇陵，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勋贵自领府兵在没有领旨的情况下进入皇陵，等同谋逆，往小了说，这也不过是宁淮侯……”

他说不下去了。

此时，蜡烛被门外的风吹的一跳一跳，像鬼在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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