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已拉开,长箭瞄准山道上漫步的少女,手指轻动,就要射出这一箭去。
一发千钧之际,山林中突然响起一声低呼,前方一阵骚乱,原本走得很慢的少女立刻小鹿一样奔跑起来,冲向前方。
拉弓的手一顿,这一箭就没有射出去,而是缓缓放开弓,悄然无声地跟了上去。
“哇……”许文岚还没到跟前,就惊叫出声,敏捷地往旁边跳开,她才跳开,就有一只小鹿横冲了过去,要不是她躲得快,就要撞在她身上,在鹿身后,几条猎狗飞快地扑上,后头是追过来的阿申几人。
再远处的白胜武却是不紧不慢的:“一头小鹿也值得这么追,是汉子,就追野猪或是大老虎!”
“你快别乌……”许文岚才骂了半句,就听到一声怒吼。吓得她说到半截的话都咽了回去。
这吼声,分明就是野猪在叫,而且还是一头不小的野猪。
要知道深山老林里,成年野猪都敢和老虎拼命,可不是好对付的猎物,普通猎人还怕碰到呢!
可今天来狩猎的就没一个是胆小的,不只白胜武立刻转身奔向吼声传来的方向,就连刚才追鹿的阿申也掉转了方向。
许文岚想跟,却被白胜武头也不回地一声吼,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后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去找兔子,就听到吼声越来越近,远远的,白胜武在喊:“快躲开……”
不是这么倒霉吧?野猪、野猪,你逃错方向了你知道吗?
许文岚转身要往灌木丛钻,还没等钻进去,突然眼前一亮,转身往来处跑去。
之前在她后面的是说笑的毕里扬和郭佳将军等人,这会儿正好走过来,许文岚一见,自然像见了救星直接投奔过去。
毕里扬那就是山中王者,一见许文岚奔过来,再听到远处的喊声,立刻就知道有野猪奔这边窜来,反手抽箭,眼一眯,已经瞄准那头渐近的野猪。
许文岚自觉安全,身子一缩,直接躲到郭佳将军身后,眼看毕里扬和郭佳将军的亲兵已经利箭齐发,和追至的白胜武等人合力围射那头足有小牛犊大小的野猪去了,不禁松了口气,叹道:“还好咱们今天来的人多,这头野猪看来是逃不掉了。将军,今天真是托你的福。”
郭佳将军一笑,淡淡举步:“去看看?”
点头跟上,许文岚几步追上,却没有留意到郭佳将军往后错了一步,在许文岚没觉察的时候,就换到她身后了。
眼微微眯起,郭佳将军看着许文岚的目光很是冰冷。
不远处隐在灌木丛中的射手利箭在发。
许文岚快步向前,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危险。
远处,是野猪重伤垂死挣扎的嘶吼,众人胜利在望的欢呼声;而许文岚身边,没有人能阻止射手的阻击。
郭佳将军的手轻轻虚点着,望着前方的少女背影,仿佛已经看到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嘴角不觉微微扬起。
就在这时,有一穿着胄甲的男人快步插进队伍,走到郭佳将军身后,低语数句,郭佳将军立刻转过头,皱起眉,看着男人,低声问道:“真的?”
男人点头,小声道:“虽然还没完全确查,但这件事肯定是真的。”
眉头锁紧,郭佳将军偏过头去,看着前面的少女,突然举起手,重重一摆。
灌木丛中,射手险些没收住手,为了收手,差点把自己憋出一口老血,好不容易收了手,缓了半晌才能慢慢放下手中的弓箭,又盯了郭佳将军半晌,见他没有下一步指示,这才悄悄拎着弓箭退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将军突然改变了心意,但身为军人,他只需要服从。
欢快跑在山道上的许文岚丝毫没有觉察出自己逃过了生死劫,从草木空隙间看到前方围在一处的人,光听欢呼声就知道那头野猪没有逃过这一劫了。
没了危险,许文岚自然要凑过去看看热闹,只是她才跑到一半,就突然有人一把拉住她。
那人从灌林丛中窜出来,动作太快,她都没反应过来,还被吓了一跳,等扭过头,看清来人,她不禁惊讶:“大叔,你咋……不是去猎野猪了吗?”
毕里扬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回头看看,郭佳将军他们还落在后面,应该看不到他们,可他还是不敢留在这儿,冲许文岚抬了下下巴,示意她跟上来。
两人快步走近人群,毕里扬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开罪什么人了?”
“开罪什么人?”被毕里扬问得一愣,许文岚转转眼珠,老老实实地道:“我三叔四叔奶奶小姑,或许还有好些别的人……”
扭头看她,毕里扬眼角直抽,显然没想到许文岚会说出这么多人,嘴唇微动,半晌才道:“不是说这些人,是说会要你命的!”
许文岚心口一跳,觉得喉咙都干了:“我、我没把人得罪到得杀了我才甘心的地步吧?”有人要杀她?难道是皇上派的杀手?不、不对,就算皇上还没死心,也不带杀她的,得派人把她抓起来严刑逼供才对。
稳了稳惊跳不已的小心脏,许文岚故作疑惑不解地问:“大叔,你发现什么了?不、不会真有人要杀我吧?”
毕里扬回头看看,到底还是压低声音小心道:“小心将军府的人……”
只说了这一句话,他就快步走远,很快融入人群中。
许文岚惊讶地看着毕里扬的背影,压下回头的冲动,装作欢快的样子小跑向前。
天知道,她这会儿吓个半死,连舌尖都发苦了。
毕里扬不是无事生非的人,绝不会乱说些没影的事儿,既然他这么说,那肯定是看到了什么,说不定就在刚才真的有人要杀她——只要一想到这儿,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真是可怕,只差一点点,她就没了小命是吧?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想立刻回头冲到郭佳将军面前大声质问他:“你要杀我啊?为什么啊?”
亏得她理智还在,不仅没有回头质问,反倒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却似开水锅沸腾不止:到底——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