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县令身边的王师爷已经来过,吴玉浓是认识的,应该不会用“贵客”两个字。但许文岚也不觉得来的会是单县令。
是,白胜文是中了进士,单县令只是举人出身,可即便如此,单县令也会自忖身份,应该不会轻易先来拜访,尤其是到一间又破又旧的小客栈。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贵客,自然要请的。
等见着人,许文岚才发觉不只是吴玉浓面带欢喜,连王师爷都比上回来更多了几分恭敬,至于那位贵客……
上差?!
看起来不像是太监啊!
许文岚盯了两眼,都开始琢磨要不要摆香案迎圣旨什么的了。
从前看古装可经常来这一套的。只不过许文岚还从没接过圣旨,哪怕上数五位,她和那位还算是亲戚,而且还因为他吃了不少苦头。
可之前来自于那位的仍不过是所谓的口谕,可没半个字落在纸上。
照许文岚小心眼地想,这种坏事当然不可能变成白纸黑字了,那位至尊也是要脸面的,宝藏要,那张脸可不是更得要嘛!
不知道许文岚面色阴晴不定都要想什么,那位王师爷只看到许文岚盯着上差连个“请”字都没有,倒有些急了。
“许姑娘,上差奉命而来,还不请白大人来见?”
“自然要见的……”许文岚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转头冲着沈子轩使了个眼色,回过头看着那位上差皮笑肉不笑的:“不知上差是奉皇命而来?还是……莫不是这次带了圣旨?”
她说的话含糊,要一般人还真不知道是说的啥,可这位上差却是微微一笑,对着她这个已经算是无状的小姑娘还带了几分恭喜:“许姑娘,下官是吏部的小吏,乃是奉上官之命为白大人送上官凭的。”
官凭?那是公主帮着大哥补了官了?!
许文岚眨眨眼,没像一旁侍立的吴玉浓、李拴子一样心喜若狂。
老实说,她还真是有点怕,谁知道那位九五至尊又在打什么主意?又或者,是张先生还不肯罢休?
审视地看着这位自称小吏的上差,她心道这人就算不知真相,也该窥探到些什么,要不然不会对她这么客气。
许,是以为她有点什么背景了?
偏了脑袋,她只淡淡道:“是走得太急了,若不然,也不会劳烦大人走这一遭了。”说得倒像是她早就知道这个什么任命了。
她这样说,据说姓李的大人倒只是笑,可王师爷却是紧盯着许文岚看,有点难测深浅了。
白胜文出来得很快,不过几句话功夫,就迎了出来。
一个客气,一个更客气,好一番寒喧,白胜文郑重受了官凭、官印、官服又有他中进士的文书等物。
自然要宴请,还要些背后功夫要做,可那李大人居然再三推让,只说还有要务,什么酒宴一概免去,只肯吃了顿便饭就告辞了。
人家客气,许文岚自然要更客气。虽说没和官场上人打过多少交道,可最基本的礼数还是得守。
看似风轻云淡,送客时也不过说是土特产请大人笑纳,可那匣子里放的可不是什么乌拉草,而是五百两的银票。
这种事,李大人显然也是做惯的了。嘴上客气推托,打开匣子时也不见有什么异样,可许文岚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瞄见乌拉草下面压着的那银票一角了。
拱手告辞,李大人身子微倾,笑道:“下官此来,临行时曾有一位大人叮嘱,让我告诉白大人,万事莫急,只需安心为官,造福百姓就好。”
大人?哪位大人?
白胜文微笑应声,却不追问到底是哪位大人。
送走李大人,自然不能忘了作陪的王师爷,许文岚手一递,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就到了王师爷的手。
王师爷手一抄,银票已经揣进袖中,可这位却是个老奸巨滑的,不像李大人收了钱就提醒了一句,而是想方设法地套白胜文的话,想探听出京里那位关照白胜文的大人到底是哪位。
就是刚才没李大人那番话,王师爷也想着这位白大人一定是有后台的。要是没后台,怎么会有千里送官凭这档子事儿?
哪个外出上任的,不是在京里走遍了关系,把事儿都办得妥妥当当的,才能离京赴任。可这位白大人倒好,中了进士,进士及弟的文书未领,直接就出了京。他甚至怀疑,这个官儿,也不是白大人自己个儿跑的,而是他背后的那位……
像这样有背景,又是正经科举出身、进士及弟的官员,哪怕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那也是前程光明,万万开罪不得。
他想着套话,白胜文却是滴水不漏,说了半天都是含糊话,竟是半点都没透,王师爷只只能跟着呵呵,却是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让东家单县令先来拜会这位白大人,可不能再托大了。
不知道王师爷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送走了客人,许文岚坐在桌边,盯着那任命官凭,半天都没说一个字。
白胜文在外已经和闻声来道贺的众人寒喧了足有两圈,还不见许文岚出来,只能告罪抽身进房。
“文岚,是不是要赏……”声音一顿,白胜文看出许文岚有些不妥,忙过去揽住她的肩。
许文岚这才如梦初醒般回头看他:“大哥,你说……为什么偏偏是黑水?”
是了,白胜文得的官儿是黑水县令。照说,一般人得官绝不会是本乡本土,而是远走他方。可偏偏,白胜文这个县令就是落在了黑水。
“之前,咱们玩笑时,沈子轩可不在跟前……”
她的确说过要是白胜文的任命正好就落在黑水最好了,本乡本土,她以后就可以横着走,可以做县中一霸了。
但那不过是玩笑,她从没当真过,白胜文在黑省做官,再如何也不能落在黑水的。
可是现在,她的玩笑却成了真。而且还是在发生了火灾之后,这样的任命不得不让她多心,很是怀疑这是否是变相的补偿,因为他们差点杀了她的补偿……
这个想法,让许文岚浑身发寒,越想越心底发毛,竟是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白胜文忙宽慰:“文岚,你莫多想……”
却冷不防,许文岚突然转头:“大哥,你说是谁?难道连李拴子也是他们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