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通常就会这般容易被选择性遗忘。而人性,有时就是这么奇怪而自私。
这些,马超心中都已经计划好。所以,此时仍在杀戮的他,根本不用顾忌人性。可是,屠杀整整四万人,实在是一个浩大无比的工程。而有时堵截和追击窜逃的溃兵,更是奋力所有马家铁骑的体力和精力。
此时的马超已经精疲力竭,他真想一动而不动了。若不是顾忌到这样做很可能会造成心力突然衰竭而死,他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舒舒服服地歇一口气。
然而,身为一军统帅,他只有咬紧牙关,奋力继续屠杀敌兵。胯下的象龙小黑,都已经在无声抗议了:它每抬一次马蹄,似乎都在微微颤抖。虽然疲累因素占主要,但地面流血飘橹,马蹄都发粘拔不起来——仿佛每次抬蹄,都要挂起血丝一样。
可就在这时,马超耳际一动。他突然听到,远处似乎又传来一阵马蹄踏夜之声。那生脆的马蹄没有一丝的沉闷,爆发的蹄点,如战前的鼓声一般密集而有声势:这是一支完完全全的生力军,而且,听那漫天盖地的马蹄声,足有一万余人马!
此时此刻,马超的脑际,只闪过一个念头:来人若是敌非友,那自己完全可能彻底覆灭!
而在这个念头之下,马超下一眼,便是全力看向陇西城:若是放弃此次彻底的屠杀,马家军撤入陇西郡当中休整,那敌军只依仗着能在地势平坦大展神威的骑兵,便绝对不会轻易击败马家军的。
幸好,在马家军及时赶来且展开无以伦比的杀戮震喝之下,陇西城面临的压力渐渐小了很多。直至到了现在,陇西城之下已经没有多少凉州军。只剩下不少被烧毁的云梯、云车、冲车在冒着寡淡的黑烟:陇西郡里的郡兵,因为已然没有多少战力,并没有随马超一同出城迎敌。但在李驰的先见之明下,他们已然尽数焚毁了那些攻城器具。而那些已然燃烧至寡淡的黑烟,就可以证明,那些攻城器具,已然不可能再履行他们的职责了。
后路已有,马超心中立时平稳了许多。再度回头,恍然之间,马超在已然点燃战火的映照下,勉勉强强看到了对方越来越近的战旗:凉督骑尉马?
凉州马玩?
那个心向马家、几番攻伐成公英的韩遂旧部马玩?
他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就在马超思虑之间,一名始终躺在地上装死的凉州军,瞅得自己距离马超只有不足一尺之遥。心脏猛然剧烈跳动起来:若是自己杀了凉州天威神将军,那该是如何的荣耀和幸运?他的脑袋,又该换来多少财宝和数不尽的女人?
绝对可以让自己挥霍不尽和精尽人亡!!
一股热血猛然烧到脑子当中,那人立时翻身跃起,抬刀便欲砍断马超象龙宝马的马腿。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蓦然感到自己喉间一凉,接着便看到马超仍旧背对着他的身影和那不知何时刺来的盘龙卧虎枪........
依靠战场上那超凡的嗅觉和身体条件反射,杀死这个想浑水摸鱼的敌兵之后,马超的心神,仍旧在那渐渐奔至战场边缘的马玩大军上。此时马超虽然大概猜出了马玩的来意,但他依旧下令将好战场围困好之后,才策马来到阵前。
“马将军!”马超的嗓音,此时已经沙哑难听到了极点。但他仍旧用尽身体最后的一分力气,高声喊道:“来此何为?”
马玩看到前方那浑身是血的人,立于‘马’字大旗之下,立时就猜出了马超的身份。只是看到马超浑身战袍早因为凝固的血而硬得像个壳子的样子,不由惊愕不已,半天才开口道:“天将军,末将来此,是为报前番被成公英打败之仇。不曾想,将军神威,竟已将成公英击溃........”
听到这里,马超其实已经因为过度透支体力,头晕眼花而听不进了。不过,有了前半句话之后,马超纵然已经濒临神志不清的边缘,但他那嘴角仍旧主动般渐渐上扬,配上此时他血透战袍的样子,竟如鬼神一般邪魅难测。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马将军,将剩下叛军尽数屠尽罢!”马超开口,随即缓缓向陇西城走去,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将后背露给了马玩。
而马玩闻言后,复杂地看了一眼如修罗地狱的战场。对着马超那挺拔雄浑的背影,慨然回了一句:“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