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不相信我?”赵荣羡立刻反应了过来,似乎还有几分受伤。
呵呵,我要是一心一意的相信他,那我就要受伤。
我点了点头,毫不掩饰,“是了王爷,妾身的确不信任王爷。为着我自己打算,为着我腹中的孩子打算,我不敢相信王爷。”
“可你如今怀着身子,怎么受得起这般劳累?你当管账是吃饭呢?”赵荣羡蹙了眉头,叹息说道,“你若实在想管,待生产之后再说。”
生产之后?我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我怕我若是不去管,这个孩子都生不下来。
如今的赵荣羡如日中天,哪怕他无心纳妾,可依着眼下皇帝对他的宠爱,不定要给他指一门亲事的。
皇帝钦赐的,自然不能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子。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自然不会甘心屈居于我之下,谋害我腹中的胎儿,坑害我那是再寻常不过了。
这样的事情,上辈子发生过无数次。
我冷然的看着赵荣羡,质问他,“依着王爷的意思,是不愿意了?”
“我是怕你太劳累……”他又解释了一遍。
我笑,“王爷不必担心,有金玉和杜妈妈帮着我,即使劳累也劳累不到哪里去。”
“你若是想管,便管着吧。不过这件事,还须得账房的荀嬷嬷帮着你,省的你累着了。”赵荣羡思来想去,做出了退步。
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谢王爷,那妾身就先行退下了。”
“阿欢,无论过去如何,我希望如今咱们夫妻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走到门口,赵荣羡忽然说了一句。
眼下这等情况,我不想安稳都不行。
我回过头,浅浅的看了他一眼,“王爷且放心,从今日起,妾身自当安安分分,再不给您招惹是非。也一定,与您相敬如宾。”
“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赵荣羡的眼底里泛起一丝失望。
我知道他在失望些什么,他失望我对他的相敬如宾。
他想要的是琴瑟相鸣,而我能给他的,却只有相敬如宾。
有些裂痕一旦有了,就很难在愈合的。
我轻轻闭目,第二日一个大早,便将王府里所有的奴才都聚到了一处。
为首的荀嬷嬷站在最前头,笑呵呵的说,“回王妃,府里的人都到齐了。”
“好,都一一报个名儿,再说说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我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扫量着下头的人。
“回王妃,老奴乃是府里的账房管事,这府里的账目来往的,都要经过老奴之手。”荀嬷嬷第一个开口,她显得有些骄傲。
“回王妃,小的是门房的。”
“回王妃,老奴是买办房子的……”
经过半个时辰左右,我终于听完了他们的介绍。
倘若我没有记错,这里头买办房的和荀嬷嬷素来有些勾结,平日里都贪图了不少银子,不过因着数目不大,赵荣羡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买办房的这位可收了雪院那些美人不少好处,平日里没少为她们做事,帮着她们打听我的吃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
于是那八位皇帝钦赐的美人,便跑来我这里阴阳怪气羡慕我,弄得好似我刻薄了她们,更有甚者嚣张到当面讨要我刚买的簪子。
过去我一心想着将赵荣羡推出去,也就不当回事,平素随和又懦弱。
美人们又有皇帝撑腰,不免也嚣张了一些。
府里的爪牙倒也颇多,以余嬷嬷最为出色。
我笑吟吟的看着爪牙翘楚,问她说,“余嬷嬷今年多大了?”
“回王妃,老奴今年五十了。”余嬷嬷笑得一脸忠诚。
“嗯,都快同本王妃的祖母一般年纪了。”我思虑了片刻,笑着说,“余嬷嬷,依本王妃看,以后你就不必在买办房了,怪累的。从今日起,您就到后院去吧,剪点儿花花草草的,总是要清闲一些。”
这等捞油水的好差事,她怎么舍得丢了。
果然,余嬷嬷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她十分不解,并愤然的问我,“王妃这是何意?老奴自问对王府尽心尽力,从不敢有半分疏忽,老奴是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这要是挑错处,那可多了去了。
最大的错处,就是听了那些美人的,日日给她们传消息。倘若我没有记错,这位嬷嬷暗地里还没少骂我是个下贱商户。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立威,就得杀鸡儆猴。
很不幸,一众居心叵测的奴才里,也就是下了余嬷嬷没有什么影响。
我轻轻的笑着,先与她客气一番,“余嬷嬷,本王妃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看您年纪大了,想让您稍微轻松一些。”
许是我平日里太过怂包,余嬷嬷倒是很嚣张,听我这么拐弯抹角的,她立刻就恼了,“老奴看着可不像!王妃这分明就是打着宽容的幌子想要赶走老奴!老奴到底是陛下亲赐到王府的,即便老奴当真犯下什么错,那也该是陛下亲自责罚,王妃这般无缘无故的赶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还真是懦弱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头上来。还将皇帝拿出来说事儿了,这位余嬷嬷可够看得起自己的。
可惜她忘了,赵荣羡被封王的时候,皇帝根本都不在意他,当日也就是急着把他这碍眼的王八蛋赶出皇宫。
至于先前指派过来的人,也只是随意指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彼时,她正用藐视而愤怒的眼神看着我。
这要是换成上辈子,我怎都会因着自己出身卑微而忌惮几分。
可如今我明白了,卑微的从来都不是出身,而是手段。
我冷笑了一声,风轻云淡,“余嬷嬷这话的意思,是在拿父皇威胁本王妃?敢问一句,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余嬷嬷没想到我这个平时不管事的蠢货王妃,竟是这般伶牙俐齿。
她被我问得一时之间有些怔住了,却依旧不甘心,愤愤的说,“自然王妃是主子,可老奴到底是陛下钦赐,乃是……”
“陛下钦赐就不是奴才了吗?陛下钦赐你就变成了主子吗?”我蓦然抬高了嗓音,嗔怒的看着余嬷嬷,厉声道,“余嬷嬷,别给脸不要脸!你做过多少龌龊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敢问王妃,老奴做了什么!老奴不服!老奴要见王爷!”
余嬷嬷是彻底慌了,当下就嚷嚷起来。
我听得不耐烦,立刻让杜妈妈将她的嘴堵起来。
然后又让杜妈妈将她贪污采办银两,私自透露主子私事等罪状一一举出,再加上以下犯上这一条,她便是罪无可赦。
最后宽容大度的我,看在她为王府尽心尽力的份儿上,给了她一些银子,也就打发她走了。
其余的人见了这等情况,一个个也都嚣张不起来了。
荀嬷嬷更是老老实实的,直接把账簿给了我。作为一个赏罚分明的王妃,我自然不能把她给也撵走了,只让她每日的账目往来都要向我禀报。
至于其他人,那些拉帮结派都给随意调换了一遍,并明示马夫门房们,谁也不许透露主子的行踪。
“本王妃也不是什么刻薄歹毒之人,做得好的都要赏,做错了,也必须罚。”末了,我又冷冷添了一句,“本王妃虽然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但也绝不是随便叫人欺凌的怂包。今日我说的话,你们都要好好儿记住。”
“这做的好的,就是荀嬷嬷。故意生事的,轻一些也就是余嬷嬷,重一些,那便是郑妈妈和香儿的下场!”
听到郑妈妈和香儿的名字,那几个平日里与她们来往甚密的婢女不由的一抖,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其余的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无论是门房的还是马夫亦或者是新上任的买办房都格外的安分,没一个敢向雪院里那八个透露赵荣羡行踪的,我的吃穿用度,更是半点也不敢说。
雪院里最是想要攀附的那几位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于是便着急了。
这一日,我才刚吃过早膳,八个里面最是美艳的辛如月就来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正红的衣裳,打扮得无比美艳,一进门就左看右看,似乎想看看赵荣羡在不在里头,好找个理由亲近。
可惜找了半天连赵荣羡的头发丝儿都没有见着……
她颇感失望,却依旧娉娉婷婷的向我施礼,“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您头上的簪子真美啊,那是玛瑙吗?”还没等我喊她起来,她立刻就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看着我头上的簪子。
呵呵,这不是明目张胆的问我要吗?
我没有答话,只是吩咐杜妈妈给她备茶。
见我不说话,辛如月有些不甘,于是她又说了一遍,“王妃娘娘,您那玛瑙簪子真好看,配我这身红色石榴裙最合适不过了……”
看来,还真是我平日里太善良了。先前她就只要一回,如今第一回要不着,就开口第二回了。这要是换成以前,我是无所谓的。
但是如今,我有了孩子,就容不得旁人威胁到我的孩子。
我端起茶水,轻轻喝了一口,面对辛如月嚣张而不甘的神色,我目光一转,幽幽扫着她身上的正红色的石榴裙,冷声道,“如月,你怎么穿了正红色?”
辛如月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回王妃,奴婢觉得正红色很衬奴婢的皮肤,您看,奴婢穿着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不过一个小妾穿了正红色,这不太合适吧。”我话说得不轻不重,生是一副讲道理的语气,“再说了,如今你只是王府里的一名舞姬,连妾都不是,竟是当着主子的面穿了只有正室夫人才能穿的正红色,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这下辛如月脸都白了,她满眼的愤然,但是下一刻,又立即换上了平日里那副虚伪模样,连连说道,“娘娘,是奴婢无知,奴婢不知道,奴婢这就下去换了。”
说着,她便慌慌张张的起身要走。
脸上看着是知错了,拳头倒是握得很紧。
我知道,辛如月也是瞧不上我的。到底她是宫里来的,总是觉着我这等卑贱出身配不上如今的地位。
对于这等人,只有两个字——收拾。
“如月啊……”我温柔的喊住了她。
辛如月回过头,怔怔的看着我,“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不过作为你的主子,本王妃有几句话想要提点你。”
“娘娘请说……”
“如月啊,身为奴婢就要清楚自己的本分,不仅是穿衣打扮不可逾越,平日里更要谨言慎行,没事少打听主子。”
辛如月一震,整张脸顿时惨白惨白的,极其不甘的看了我一眼,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敢说,只连连应了几声,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不过,这辛如月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到我这里讨便宜没有讨上,反被教训了一顿,她自然是不甘心,许是因着赵荣羡曾让她跳过几支舞,她比旁人更嚣张一些。
傍晚,我和赵荣羡正准备用膳,这辛如月却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金玉和杜妈妈两个人都拦不住。
一进门她便噗通跪倒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对着赵荣羡喊道,“王爷,王爷,您要为奴婢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