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轩的家门外。

年轻保安带着应急小组正准备按门铃，张阿姨突然从里面打开门，同时出来的还有两个穿着工作服的施工工人。

工人们刚干完活，陆续往大门外走，经过应急小组身旁时，谷雅南听到一个年轻工人抱怨，“今天又发烧了，每次开工第一天我都发烧，真是邪乎！”

其中一位年纪大的工人说，“让你带好面罩，你不听，我们这个活儿有危险，我以前也这样，带了面罩就好很多。”

年轻工人：“我焊接的时候都戴着面罩。”

“焊接的时候你是戴着，可是休息的时候你摘了，当时我这边还没结束呢，你看地下室内到处都是白烟，你吸了不少进肚子里吧，几年前我就去看过医生，医生说那个烟有毒。”

“你说的也对，我下次得注意点。”

工人们越走越远，张阿姨跟应急小组打招呼，谷雅南却突然追上刚才说话的两个工人。

谷雅南问年纪稍大的那个工人，“你之前是不是得过金属烟热？”

那人一愣，眼前问话的是一个年轻姑娘，问的唐突。

谷雅南亮出工作证，“我是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请回答刚才的问题。”

工人点点头，“嗯，我是电焊工，两年前一直莫名发烧，后来去医院检查，换了好几家大医院才查出来，医生说是金属烟热，让我以后工作做好防护，从那之后，我们公司给电焊工统一配了防护面罩，这个病再没犯过。”

金属烟热是职业病，是因为吸入了金属材料在焊接或切割过程中产生的金属氧化物而引起的一种全身性疾病，症状包括发烧、寒颤、咳嗽、呼吸困难、头痛、肌肉痛等类似流感的症状，血液白细胞数升高，严重的患者还会出现化学性肺炎、全身过敏反应，甚至可能出现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危及性命。

谷雅南之前接触过这类病人，如果不是多人发病或是职业背景，很容易与疟疾、流感、支气管炎、肺炎等混淆。

谷雅南继续问：“你们今天在别墅内焊接或切割过金属？”

“是啊，在地下室焊接过金属管，工作量很大，几乎每座别墅内都要干，室外也有活儿，老板催得紧，我们要加班，没办法啊。”

谷雅南明白了，这次西郊别墅区进行施工，有些工程需要进入别墅的地下室，在地下室焊接或切割金属时会让金属烟弥散在空气中，居民接触这些被污染的空气，就会出现金属烟热的症状。

谷雅南立刻给疾控中心实验室打电话，“李科长，傍晚送过去的标本查一下血锌……对，就是李佳慧、张翠兰、李小花这三个人，血中锌含量，做一下定量……嗯，怀疑是金属烟热……好，等你结果。”

给疾控实验室打完电话，又给哥哥谷嘉树打电话，“哥，我怀疑李佳慧和张老太一家的病是金属烟热，可以先进行驱锌治疗。”

电话另一头的谷嘉树觉得不可思议，“金属烟热？为什么怀疑是这个？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我现在就在西郊别墅区，这里正在施工，住户家里的地下室曾进行过金属焊接，屋内会残留气化的金属烟，而且有工人也出现金属烟的症状。”

谷嘉树相信小妹的判断，“好，知道了，我现在给病人更换治疗方案。”

打完两个电话，谷雅南又嘱咐面前的年轻工人，“听你刚才说你有发热症状，建议你去医院查一下血中锌含量，如果是金属烟热，要及时治疗，平时工作还要注意防护。”

年轻工人感觉害怕，“这个金属烟热严重么？不会死人吧？我听说这个小区今天就有三辆救护车来过。”

“严重的话，会死人，但一般情况只要脱离污染的环境，对症治疗后，不会有危险，也不会留后遗症。”

年纪稍大的工人也安慰他，“小李，别担心，我以前也得过金属烟热，吃了两天药自己就好了，而且当时我的很多工友也都得过这个，后来，大家知道了原因，再工作的时候都注意防护，就再没人犯过。你刚来，防护面罩不好好戴，这才会发病，没事的，你如果担心，去看医生，医生肯定说的跟我一样。”

“我现在就想去医院。”年轻工人坚持去医院，毕竟自己的命才最重要。

“行，你去吧，我帮你干剩下的活儿。”

几个工人陆续离开李一轩家的别墅，张阿姨见谷雅南终于得了空闲说话，上前问：“谷主任，你们疾控又来检查啦，这次要查什么？”

“空气。”

来西郊别墅区之前，谷雅南就曾考虑到可能空气中有病原体或致病源，所以带了空气采样器，正好可以用微孔滤膜采集空气中气溶胶态锌及其化合物。

应急小组几个人分头行动，分别去往李一轩、张老太以及小区内几家刚进行过焊接施工的住户内进行空气采样。

凌晨1点。

整个西郊别墅区的采样结束，空气样本送回疾控实验室。

第二天上午8点。

检测结果出来。

在西郊别墅区有焊接切割金属施工的住户地下室内发现空气中锌及其化合物含量超标。

李佳慧、张老太张翠兰、保姆李小花的血中锌含量超标，确诊为金属烟热。

医院中，按照金属烟热更换了治疗方案后，李佳慧的病情明显好转，身上因为金属烟引起的过敏反应已经开始消退。

张老太之前因为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已经被下了病危通知，上半夜赶到医院的儿子跪地嚎啕大哭，但按照金属烟热进行驱锌治疗后，张老太的病情又稳定下来。

张老太儿子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得知母亲脱离危险，拉着医生的手一直道谢。

保姆李小花的症状轻，对症治疗后，症状很快缓解。

应急小组拿到实验室检测结果，确定了此次疫情的致病源就是施工过程形成的金属烟，为了避免更多人吸入有毒金属烟，应急小组当天上午又去了西郊别墅区，先是联系施工方，对施工造成的危害进行说明，又对居民进行金属烟热的健康教育。

沟通过程中，居民和施工方发生冲突，保安们和应急小组夹在中间劝架，但场面一度失控，混乱中，应急小组每个人身上都挨了几下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