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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就剩下了始皇帝和宝鼎。
始皇帝起身站起来,走到宝鼎的身边坐下,轻轻拍了一下宝鼎的肩膀,低声说道,“你能及时赶回来,朕很高兴,非常高兴。”
直到此刻为止,始皇帝才真正信任了宝鼎。他很庆幸当初自己做出了把宝鼎请回咸阳的决断,也很庆幸自己长久以来给予了他足够的信任。正是得益于兄弟间的这份信任,宝鼎历经十几年的锤炼,终于成了大秦的鼎柱,帝国的守护者。
“北方的局势怎么样?”始皇帝问道。
“曝布在陇西支援大月氏,章邯在辽东支持东胡,司马尚在代北正面阻御匈奴。”宝鼎说道,“在我看来,依靠大月氏和东胡在东西两翼的牵制,北疆足以赢得十年以上的休养时间。”
“这个以夷制夷的布局何时能够完成?”
“今明两年就能看到效果。”宝鼎回答得非常肯定。
始皇帝迟疑了片刻,问道,“直道是否要修筑完成?”
“在国内局势没有彻底稳定以前,我们在北疆都是被动防御,而直道修筑的意义在于主动防御,在于向北方拓展疆土。”宝鼎摇摇头,“我的建议是,直道修筑就此搁置。”说到这里宝鼎转头望着始皇帝,言辞恳切地说道,“中央财政即便摆脱了危机,钱粮也要囤积于咸阳,最少要保证三十万大军三年的征伐所需,这是维持帝国稳定的底线。我们要确保这个底线,所以未来几年无论如何不能大兴土木,不能把有限的财赋浪费在无助于帝国强大和稳定的事情上面。”
始皇帝神sè微凝,问道,“你对局势如此悲观?”
“赵国因何而亡?”宝鼎问道,“假如赵国没有连续三年的天灾,我们能否一战而定?假如关东诸国不是失去赵国这个屏障,我们能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统一中土?”
始皇帝眉头紧锁,继续追问道,“你对局势的发展有何看法?”
“我很悲观。”宝鼎直言不讳地说道,“中央对关东地区的控制力太弱,即便我们建了封国,实施了郡国制,实施了一系列政策,但因为关东人尚未忘记亡国的仇恨,尚未摆脱饥寒困苦,再加上我们的主要兵力都放在京畿和北疆的镇戍上,关东的镇戍力量严重不足,而朝堂上的各种矛盾却愈演愈烈,由此导致咸阳政局动荡不安,国内局势始终不稳。这次关东地区再爆危机,事实上已经把帝国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即便我们这次强行压制了危机,但根本矛盾却没有解决,危机还会爆发,迟早有一天关东会大乱,我们的军队要再次征伐天下。”
始皇帝的脸sè非常难看。
宝鼎的话太刺耳,让他难以接受,但事实的确严峻。大秦经过统一战争之后,本土军队最多不过三十万,而这三十万大军现在主要集中在京畿和北疆,但如今大秦疆域广袤,各地都要镇戍,这导致北疆不得不大量征募边郡青壮以充实镇戍力量,而关东等地的镇戍力量虽然薄弱,但咸阳却不敢下令征募当地壮勇以充实军队,一则担心地方势力乘机坐大,二则担心关东人乘机造反,所以只能靠咸阳的中央卫戍军和北疆的镇戍军实施威慑。
在这种情况下,关东地区的叛乱如果像潮水一般席卷而至,关东地区的郡国镇戍力量不要说戡乱了,恐怕连自保都很困难,而中央在彻底失去对这些地区的控制后,只能靠大秦本土军队长途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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