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压根儿就不存在算无遗策的人物,真要找也只能到童话故事里找去,哪怕事先设计得再完美的套路,真到了实施之际,一样会被种种的意外所干扰,能不能根据实际情况加以调整便成了衡量一名统帅是否合格的重要标准——此番李贞原本打算迫使拔灼向乌拉斯台隘口败退,就是想让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拔灼跟大度设来场火拼的,然则却没算到回纥军大统领吐度迷居然会玩一手阵前开溜,合着仆固部落一道投奔了大度设,如此一来,被唐军大败了一场的拔灼大军自是没勇气在唐军尾随的情况下跟大度设玩命,李贞预定的战略计划自然也就此落到了空处,不得不下令原本只是用来稳定楚河平原的莫离所部强行军赶到了乌伦古河,挡住了拔灼大军的去路,将其围困在抱犊囤上,只不过围是围困住了,可要想放人却成了件麻烦的事情——李贞之所以不直接让拔灼所部撤走,而是将其围困在抱犊囤,自然不是为了歼灭拔灼所部,而是为了留下西突厥大汗俟斯萨度设所部人马,无他,李贞可不想在战后整顿北疆时还有俟斯萨度设这么个麻烦在一旁搞三捻四的,可问题是现如今俟斯萨度设在拔灼的大军中,如何逼迫拔灼交人可就得好生策划一番的了,更何况李贞很清楚手下众军之中一定有着各方面的探子在,若是没个说法,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让拔灼的大军回了国,御史台那一关可就不好过了,尤其是在如今京师风云诡异之际,真要是就此事被人参的话,闹不好就得影响全盘之布局,这个险李贞自是不肯轻易去冒的,更令李贞心烦的此事关乎士气及保密的缘故,有关让拔灼所部安然撤离的事儿还不能跟手下一帮子将领们摆明说去,只能与莫离相互商议着,然则商来议去了几天了,兀自没个准数,还真令李贞头疼不已的。
若说李贞仅仅是头疼的话,那么拔灼可就是彻底崩溃了,自打被唐军困在了抱犊囤,进退不得之后,拔灼就成了“鸵鸟”了,每日子躲在帐篷里酗酒,除了发酒疯骂天骂地之外,啥事都不管了,若不是左都督阿鲁台、右都督赛那刺两位老将全力弹压着,只怕薛延陀十余万大军早就全散光了,饶是如此,全军上下军心浮动、士气低落自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罢,这不,天都快正午了,宿酒刚醒的拔灼又闹腾上了。
“滚开,快去拿酒来,混帐,快拿酒来!”颠颠倒倒地从后账中走出来的拔灼一把推开抢上来扶持的贴身亲卫,口齿不清地高声嚷嚷着,十数日不曾梳洗过的身子臭烘烘地,散发着腐朽的怪味儿,熏人欲呕。
酒没来,倒是亲卫队长禄固哈先到了,一见到拔灼又是那副颓废的样子,禄固哈苦笑着摇了摇头,大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禀大都督,左、右军都督前来求见。”
拔灼身子左右摇晃着,含含糊糊地嚷道:“不见,滚,让他们滚,拿酒来,快去拿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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