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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人正批阅着奏章,一摞黄‘色’缎子面的奏章旁边,是几张单薄的竹纸,虽然不起眼,却是锦衣卫的密报,按照惯例,是要留到最后看的。
大周朝建国二十年了,从那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到今天这个小有成就的中原王朝,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只有登上这个位子,才知道皇帝不是那么好做的。
御书房的窗户是用琉璃做成的,一个个小方格里嵌的是透明的琉璃片,而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用的那种贝壳磨薄的明瓦,外面天‘色’有些‘阴’暗,怕是要下雪了,皇上久久的望着窗外那棵菩提树,思绪似乎回到了从前。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皇帝回头一看,是自己最宠爱的安乐公主来了,整个皇宫也只有这位小公主才能这么放肆的不经通秉进入皇帝的书房。
小‘女’孩歪着头看着自己的父皇,问道:“父皇啊,为啥你这么喜欢这棵菩提树呢?这棵树有什么来历?”
皇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那是因为朕的婉儿降生的时候,父皇亲手种下的这棵菩提树。来,让父皇抱抱。”
小‘女’孩蹦跳上爬上炕,虽然京城位于南方,但是宫内设施千奇百怪,海纳四方,这御书房中的火炕就是其中一例,炕内烧火,上面放置小桌子,盘‘腿’而坐,温暖舒适,能读书写字下棋作画,比用普通桌椅板凳要舒服的多,尤其是这寒冬腊月,看着外面的寒梅雪‘花’,喝着温酒看着古书,再写意不过了。
小公主爬上炕,到底是大姑娘了,不好意思让爹爹抱,爬到皇帝身后帮他敲背松骨,一双白嫩小手力道还‘挺’足,皇帝被拿捏的非常舒坦,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享受了一会父‘女’天伦,皇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似乎漫不经心随口问道:“婉儿,四个哥哥你最喜欢哪一个啊?”
安乐公主脱口而出:“最喜欢四哥。”
“为什么呢?”虽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皇上依然很有兴趣听听‘女’儿的看法。
小公主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大哥整天冷着脸谁也不理,二哥就知道舞枪‘弄’‘棒’,三哥不带我玩,只有四哥好,从小就只有他陪我玩,给我抓蝴蝶,抓蜻蜓,‘荡’秋千……”
皇帝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女’儿虽然已经长大,但还是以前那个纯真可爱的‘女’儿,并没有象自己四个儿子那样,整天处心积虑,勾心斗角。
太子是老大,年龄比三个弟弟都长,但却是最无能的一个,刚愎自用,志大才疏,他暗中拉拢御林军,勾结朝中大臣,建立起自己的小班底,还自以为天衣无缝,真是可笑。
老二、老四,还有眼前这个小五,都是淑妃所生,他们几个亲近也是情有可原,老二自幼好武,‘性’格豪爽,有点像少年时候的自己,老四则像是年轻时候的自己,朝气蓬勃,干劲十足,为了摔打磨练这两个儿子,老二被封为燕王,老四被封为秦王,就藩的所在都不算太平,燕京处于‘蒙’古人的攻击范围内,战争如同家常便饭,而长安则在吕珍的掌控下,基本等同于藩镇割据,想在这两个地方当王,有难度。
所幸两个儿子都没让自己失望,老二亲自领军上阵,身先士卒,万马军中取元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打得漠北‘蒙’古人望风而逃,主动求和。
而老四干的也不赖,别管他用了什么办法,总算将吕珍铲除了,将陕甘军马掌握在张家的手里,西北东北两处边陲稳定,大周朝总算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至于老三,那个沉‘迷’声‘色’犬马的家伙,就让他当个闲散郡王好了,在江南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朝政是别想过问了。
‘女’儿敲打着后背,皇帝心情愉悦,顺手拿起了那几张竹纸,每当看到这些锦衣卫密报的时候,即便如皇帝这般处变不惊的人,心情也会变得很差,因为锦衣卫的人是最忠心,而且只忠于皇帝的人,他们不会像文武官员那样粉饰太平,把各种坏事压下去,而是一切如实的呈报上来,让自己对大周朝的每个细致角落,每个臣子,都能了然于心,都能稳固的掌控。
今天的锦衣卫密报上说,南‘门’外发生一起恶‘性’械斗,死伤三十人之多,其中一方动用了火器,据查,吃亏的一方竟然是便装御林军。
前几条也有相同的报告,太子车驾遇到阻击,马车尽毁,据东宫方面称凶手是陕甘总督派进京城的一伙人,但是锦衣卫的报告却并不支持这一说法,真凶到底是谁,他们还在调查之中。
荒唐!荒谬!陕甘总督是大周朝新近跃起的政治明星,虽说他是周子卿的‘门’生,但是单凭周子卿的能力也不可能保他当上封疆大吏,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恩赐,范良臣这个人的履历档案,以及他的奏章皇上都认真看过,断定他不是那种头脑不清的人,断不会随随便便投靠在那位皇子‘门’下,更不会那么愚蠢的派人进京刺杀皇储。
可自己的大儿子竟然看不出,勾结了几个言官来参范良臣,又‘私’自调遣御林军去搜捕凶手,抓到人倒也罢了,还死了这么多兵,真是废物。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帮人也真够胆大的,几十把火枪拉出来和御林军对拼,还真不含糊,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