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两位总督在接到圣旨之后,却还是上书以各种理由拒绝立刻出兵。崇德皇帝勃然大怒,差一点便要下旨让人去将洪演和丁启睿下狱。
“他们怎么敢这样不把朕的旨意放在眼里!他们怎么敢这样不把朕的旨意放在眼里?他们一定是觉得朕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吧?他们一定是觉得朕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人用了是不是!”在乾清宫中,崇德皇帝在摔碎了一个花瓶之后,这样对自己说。
“王大伴?”
“奴婢在。”王德化赶忙应道。
“傅元宪在天牢中可还有悔意?”崇德皇帝突然问道。
在孙白孤和傅元宪这两个人中,老实说,崇德皇帝还是看傅元宪更顺眼一点,因为傅元宪虽然嘴巴讨厌,但是至少不像孙白孤那样,试图欺骗自己。
“皇上,傅元宪入狱之后颇有悔恨之意。”王德化回答道。
傅元宪在狱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悔恨的表现。但是王德化知道,崇德皇帝手中如今是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了,所以才不得不想起傅元宪来。若是王德化回答说傅元宪“毫无悔意”,那皇帝如今的困局便更是难解。而且王德化觉得,在如今的状况下,说服傅元宪,流露出一点“悔意”,应该不会太难。
“他真的有悔意?”崇德皇帝问道。
“皇上,当初杨督师遗书举荐他的时候,奴婢便问过东厂提督太监。听他说,傅元宪对于自己未能扭转局势是颇有些悔意的。”王德化立刻回答到。
所谓“对自己未能扭转局势”的悔意,既可以解释为为自己未能剿灭流寇而悔恨,但其实也可以解释为为自己没能阻止皇帝的错位政策而悔恨。这样就算皇帝将傅元宪弄出来之后,发现他其实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王德化也有个说头。况且王德化也明白,此时皇帝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并不是真的要和傅元宪争个输赢。
“傅元宪还是有本事的人。”崇德皇帝道,“王大伴,你让曹化淳再去问问。若是他真的有悔意,愿意为国效命,朕也可以放他出来,给他官复原职。”
“奴婢遵旨。”王德化下拜道。
……
曹化淳接到王德化传来的崇德皇帝的口谕,便赶忙进到北镇抚司大狱中,来到了监禁傅元宪的囚牢。他看到傅元宪这时候面对着白墙,口里念念有词的,似乎是在吟诗。只是傅元宪的声音很低,听不太清楚吟诵的是什么。曹化淳便等在那里,等傅元宪吟诵完了,才笑眯眯地走过去,轻轻地敲了敲囚室的门道:“傅大人好雅兴。”
傅元宪转过头,看到是曹化淳,便道:“厂公到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曹化淳命人打开牢门,走进去向傅元宪拱手道:“咱家是来给傅大人报喜的。傅大人这监牢呀,算是要坐到头了。”
傅元宪听了,脸上却全无喜悦之意,相反,反倒是皱起了眉头道:“朝廷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可是流寇又弄出了什么乱子?”
曹化淳听了,心中也颇有点佩服他的敏锐,便道:“这段时间,局面大坏。先是黄自得攻下了洛阳,福王父子蒙难。紧接着张炳忠又袭取了襄阳,襄王父子遇害,就连杨督师也病死了。唉……如今黄自得围攻开封,局势危急……”
“何不立刻调动边军给开封解围?”傅元宪赶忙问道。
“傅大人,那鞑子天聪汗又围攻锦州,锦州城中有奸细和他里应外合,一下子便夺取了外城。如今九边之军都在辽东和鞑子僵持,如何还有边兵?”曹化淳感叹道,“圣上原本想要调动安徽兵马,谁想,左革五营原本已经受抚,但官军只是做出要离开的架势,他们便又立刻举起造反。这帮杀千刀的流寇……傅大人……”
傅元宪知道,若不是局面大坏,皇帝是断断不会再重新启用他的。但是朝局坏到了这样的地步,却也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怎么,怎么就搞成了这样子!”傅元宪跺着脚道。
“傅大人,如今皇上多次下诏书,让丁启睿率领湖广之军去给开封解围,却不想他们都被张炳忠吸引住了,也是难以调动。如今皇上有意让傅大人统兵,去给开封解围,不知道傅大人……”
傅元宪想了想,他知道开封此行,颇为凶险。不过他也知道,这开封却不能不救。便道:“下官多年身受皇恩,正当粉身碎骨以报。若是皇上真的用得上我,我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曹化淳便将傅元宪的反应报告给崇德皇帝。崇德皇帝感叹道:“傅元宪是个实心的忠臣。朕以前对他也苛刻了一些。曹伴伴,你去让内阁拟旨,就给傅元宪官复原职,让他做甘陕总督,将胡大伟和贺大龙都拨给他,让他带着,去给开封解围。”
曹化淳便遵旨下去了。
临出发,崇德皇帝又在平台召见傅元宪,问起他的解围之法。
傅元宪回答道:“单以兵力,臣手中的兵力还是不够的。希望陛下能让丁总督也多少配合我一下。”
崇德皇帝叹了口气道:“只是左梁宇可恨,难以调遣。”
傅元宪便道:“陛下可以让侯寻大人去劝说他,或能有效。而且臣也不需要他们真的上战场打,只需要他们做出声势,吸引住贼军的注意,然后臣趁机率军急袭,或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