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借龙婆婆指点,有尾便操演起来,倒还似模似样。
之后几日,有尾不再需人催促,不到午时就早早赶至马厩探望火龙驹。这些马儿毕竟仙家之物,极通人性,每逢有尾到来,它们便异常快活。有尾深感与其相处,可放下机心,甚是轻松。
这日,正值火龙宫放马之时,因是首次,龙婆婆决定同往,一来告知有尾放马路线,免她扰了宫人清修,再来因马匹数众,龙婆婆忧心有尾毫无经验难于掌控。这般,龙婆婆将她那银白粗麻花辫又绑紧了些,一个飞身跃上身边一匹枣红大马,“此乃头马,老身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飞将’。”龙婆婆拍拍马头,轻唤一声飞将,身下火龙驹前蹄一曲一跳,似是应和。有尾见状,忙问:“婆婆,有尾可否自行择马?”
龙婆婆闻言,颔首微笑。
有尾得令,在马厩中往来绕了两圈,似是举棋不定,“厩中匹匹皆是马中将军,仙界神品,有尾实难定夺。”边说,边伸手牵过了她初至马厩便一眼相中的纯白火龙驹,有尾将手掌竖起,这白马便又将头探过来在有尾掌心摩挲,煞是可人。
“你这丫头,想必早早挑中。”龙婆婆爽朗一笑,“倒有眼力,这匹亦是宫主最爱,每每仙友到访,定是要牵出让其观摩。”
有尾将面颊贴上,轻道,“宫主可有赐名?”
“老身曾凑巧一次听宫主对着此马,轻唤一声‘燕乐’。”
“‘燕乐’?”有尾轻道,“不是狂心贪燕乐,年来白发满头新。”言毕,有尾已是跨上马背,“燕乐,今日且让我瞧瞧本领。”
身下白马抬起前腿,嘶鸣一声,甚是飒爽。
龙婆婆见状,微微一笑,双腿一打,那飞将即刻奔了出去。厩中其他火龙驹如蒙召唤,紧随其后。燕乐不疾不徐,待其他马匹尽出,又长嘶一声,已然奋蹄。有尾坐在其背,感其律动,心叹:果是好马!
这百匹火龙驹其势如虹,齐齐奔至火龙宫前方空阔之地,之后依次将前蹄一收,后蹄一蹬,便已腾于半空。有尾见状,将眼一阖。这燕乐速度恁快,有尾再睁开眼,却见自己身边空无一物,已是行在天上。
有尾不顾身边呼呼风声,往前望去,见龙婆婆身形矫健,那根麻花辫竟已随风飘荡,其姿洒沓,有尾见状,更觉心下开阔,将上身又再伏低,催马向前。
少顷,有尾见不远处似有一峰,此时身下燕乐速度渐缓。到得近前,有尾方才看到那峰顶乃有一殿,殿门紧闭,门上方匾额书烫金三字:怀橘宫。有尾这才明白,原来此地正是弄无悯寝宫,难怪燕乐放慢脚步,又绕着此峰来回几圈,想是心中念着主人。
有尾正想让燕乐靠近一些,她也好近处探看这怀橘宫景况,却不知为何,燕乐陡然转头飞离怀橘峰,一头向山下扎去。有尾不知何故,抬头四顾也不见龙婆婆踪影,心下难安,手中更是攥紧缰绳,却阻不住燕乐继续向下,着魔般带着有尾穿入一片白雾。有尾进了这雾气之中,发觉连身下燕乐亦难得见,一时情急也无计可施。一人一马往下飞了约摸一刻,有尾耳边听得哗哗水声,见身边迷雾已散,现下燕乐正沿着一条江水向前,飞得很低。有尾左右看看,见两面皆是光滑峭壁,心中一动:这莫不就是他们提及的肥遗江?想来弄无悯居所与贯日崖相邻,贯日崖之下即为肥遗江水,这燕乐是带我来尝了尝从贯日崖失足坠落的滋味。有尾苦笑着摇头,低头看向身下江水。
“人说这肥遗江可攀岩壁行虚空,如今看来,倒不知何意?”有尾心道,突然间,这江面上似有影像现出,初时看不真切,待燕乐开始往上攀飞,有尾再低头一看,大惊,这肥遗江面所现正是弄无悯面容。
“难道他施术于江,欲时时查我行踪?”有尾更是疑惑,“堂堂宫主,若想得我行踪消息,自有宫人报禀,何须如此?”
有尾转念,“或他不欲旁人知晓,方行此诡秘之举。难不成金乌丹与我真有关联?”
有尾思前想后,难得要领。此时燕乐已缓缓飞至崖顶,有尾再想看看那肥遗江水,视线早被重重白雾所遮,“若他想暗中观察,以他仙法,怎会露出面容令我瞧见?”有尾心中又再计较,不觉燕乐纵蹄高飞,不多时便追上龙婆婆他们。
待所有马匹行了一圈返了火龙宫,已是一个时辰后。有尾心中实在疑惑,强颜跟龙婆婆别过,便急急回了敛光居。
掐指算来,弄无悯闭关制丹已有月余,想来不日出关。却不知他是否真能制得灵丹;而那金乌丹到底是何来路,现又身在何处;因着金乌丹,知日宫跟愚城恐有刀兵,不知到时,仙妖之争鹿死谁手?
有尾不胜其烦,连晚膳都不想动筷,又因思虑过多,头痛难忍,不得已,便早早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