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冶闻听,须眉尽赤,疾声怒道:“孽子当诛!孽子当诛!寥寥四字,岂止血泪?”
顾放怀愕然良久,半晌,婆娑泪眼,缓道:“兄长,为何?究竟为何?”
弄无悯睥睨掩鼻,轻咳两声,不由长叹:“既是故交挚友,同生不得,总可共死。如此,吾便施恩,答疑解惑,以望诸君今日瞑目含笑。”
顾冶身子一颤,犹如立时断脊,心上陡感入锥之痛,眨眉之间,呕血而出。少待,其侧了头颈,将那血涎往肩头一蹭,见身畔三人目光焦灼,不由摆首轻道:“无妨,无妨。”话音方落,立时接道:“本就疑着尔今日前来拜谒,实是蹊跷,现下细思,莫非孽障手刃生父?”
“因何前来,顾伯父当询自家息妇,怎得问无悯?”
赫连雀尾闻言,初时怔楞不动,待顾放怀急唤数声,这方回神,见当下情状,已是惕栗,一味支吾。
“雀儿......雀儿问心无愧......”
弄无悯解颐尤甚,朗声应道:“雀儿同放怀兄,佳偶天成,无悯这红喜神,未敢居功。”
顾放怀已是急怒攻心,瞧瞧赫连雀尾,颤声缓道:“得成好事,竟是兄......竟是汝棋中一着?”
弄无悯稍一颔首:“吾心早知,老宫主逃宫日久,必兴风浪。寂寂千载,即便有所忌惮,亦不当无声就戮;思前想后,恐其早有安置。放眼四海,现其声名狼藉,若说信而不疑者,唯顾家长辈。“
“尔早提及,弄伯伯应有留书,详记因果,托付吾同雀儿代为留意,以求实情,代父行道。”顾放怀不待弄无悯言罢,已是放声。
“托辞如此。”弄无悯淡笑,轻声应道。
“兄长大德,无以为报。雀儿本想,助兄长一臂,巧获密信,即便真如兄长所言,实情得晓,兄长孤身雪恨,性命堪虞;雀儿目浅,竟还欲托吾祖父,倾尽不姜山之力,相助成事......“一语未尽,赫连雀尾已是悲泣不迭。
“恐尔并非报德,亦欲籍此扬不姜山威,固汝地位。”弄无悯美目不抬,接道:“嫁入养默宫前,雀儿不是尚存醋意,自感放怀兄对那瑶象山山主侍婢天坠儿念念不忘么?“
“含血喷人!”赫连雀尾两腮血红,厉声喝止。
顾放怀正待好言抚慰,却闻顾冶缓道:“即便孽障算得弄兄留书,即便推知密信存于吾养默宫,又如何得知此书当于其身故之时得现?”
“知父莫若子。无悯总归做了千年弄氏骨血。“弄无悯徐徐浅舔燥吻,面上悲喜参半,终归无色,长叹口气,轻声接道:”孔雀爱羽;老宫主珍名贵声,自是不欲亲见知日宫败于其手。然,若听吾自流、随吾自生,着实心有不甘,千虑之下,唯以遗书昭告天下。“
“既是如此,何以安置眼目在此?“顾冶攒眉,瞧亦不瞧赫连雀尾,沉声诘道。
弄无悯右掌微抬至胸前,四指曲收,虚空掌心,笑道:“即便算计如此,总得保得万不失一才好。”
“想是弄兄早有所料,这方施咒信上——孽障毁信灭迹之时,正是真相大白天下之期!“
“今时今日,顾伯父尚存妄想?”弄无悯冷哼一声,徐徐起身,正面虎尊,接道:”千岁之前,老宫主为吾驱逐,流亡四海,无根*,若非其顾念养默宫上下安危,岂不早来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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