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时刮面,漏夜敲心。
苍文尔是奔忙未休,待得旦日侵晨,这方交睫半刻,然未得久时,闻不远处吼声乍起,战鼓震天,四下喧然。苍文尔是急急起身,相视而笑。
“此时该当如何?”
尔是莞尔,将辫发轻绕指上,笑道:“前往一观。此等景象,岂非百年难得?”
言罢,已是飞身而起。苍文见状,稍一摆首,轻叹未已,反是浅笑,驭气紧随。
不过须臾,二人已至,见面前空廓之地,均逾百里,夐廖无垠;再观左右,三军阵列,野竖旌旗,十蛮七触两相对立,凭陵杀意而慑敌,耗斁精气以资己。苍文细观,见两方阵中皆有损伤,不禁笑道:“这十蛮七触两部,倒是磊落,想你我趁夜行偷天换日之计,暗将两部族人互移,若是擒之,挟持以制敌,岂不大妙?“
尔是嘴角一抬,浅笑相应:“当真那般,岂非无战而屈?还怎望其灭十七苦地于今日?”
苍文稍一思忖,陡然抬眉,应道:“无怪尔令吾挑拣平民兵士,勿染指于王。”
“技经肯綮,可教也。”尔是怡然,目不斜视,见此廓地之缘,有三五幼羊行过,不禁大喜,盘算半刻,已是笑意满盈。
“此地鸟飞不下,怎见羊兽?”
“丁日见羊,”尔是见苍文不解,轻声点拨,”凶刃之相。“
苍文闻言。亦是一喜,正欲启唇,陡闻砉然一喝。忙再定睛,见十蛮七触两方领袖,对喝一声,单臂抬举;须臾之间,两军冲锋,转瞬已是纠纷一处,白刃玄矛。势崩雷电。两方组练川回,刀兵陡立。往来百千;不过弹指,阵乱而六军离析。万千兵士,若非利钺穿骨,便是锋刃饮血;地上新尸。积若土丘。
苍文怔怔,一时无言,见此番血光,心下翻涌,惨然暗道:井蛙不知沧海。为此弹丸寸地,日夜拼抢,血河骨山,不知倦矣;若然可得一机,出此苦地。见天外天,岂不自嘲自哀?
“樊笼鸡骛,定命于天;尘世牛马。受拘于数。”苍文不禁阖目喃喃。
尔是明了苍文所叹,长纳口气,辨其中隐隐血腥之味,稍一抬眉,陡见天际惊云压面,天光晦暗。列缺吞吐交缠。尔是心下估算半刻,轻道:“想来。十七苦地当灭于正午时。”
“尔怎知晓?”
“此地本就阴盛阳衰,正午时,乃一日中正气最弱之时。”尔是攒眉,见脚边蓬草自断,虫蚁休巢,轻声接道:“人常言如日中天,却不思物极必反。午时,便若长生十二神之帝旺,贵吉之巅,却隐败相,其后紧邻,便是衰病死墓,渐进而否。“
苍文颔首,耳畔闻骤风急作,似鬼夜哭,其势摧枯折腐,动魄惊心。静待片刻,闻尔是轻唤:“文哥哥,时辰将至,且往藏朱洞外。”
话分两头。
此时藏朱洞内,百足已查天之异象,心知必为尔是诡计,不由切齿,一字一顿道:“欲乱吾阵脚,当知汝斤两!”言罢,陡地高抬两臂,归拢胸前,掌心相对,默诵法咒。不过一刻,周身遍布赤足,尖端锐而有勾,毒雾大作,散漫飘忽。百足怒喝一声:“去!”一言出,右臂直伸,那毒气得令,顺其指尖所向,径自疾往狱底而去。不过弹指,已至妖囚身前。
洗素初查,难掩惊怖,厉声抖道:”篆愁,莫非今日便是终时?“
篆愁见那杂色烟气,自成一股,粗若膀臂,停于面前,不禁两手紧攥,额上冷汗直下,半晌,方轻声应道:“未......未必如此......”一言未结,却已骇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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