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思绪一闪而过,紧接着升腾而起的,便是心中那种极为复杂难明的感情,翻腾不止,越见猛烈,可她终究是经历过许多事情,面上未曾浮现异状,或者说,以眼前少年的心性经历,尚且看不到其面上神色在短时间内迅速的变化。
右手修长,笼在绘有金色纹路的广袖之下,已经扣稳了匕首。
面目浅笑,温柔娴雅,轻声道:
“少侠多礼。”
“还请落座罢。”
模样端庄,就如同当年她父亲,令那少年夫子起身时候一般无二的气质姿态。
眼前少年起身看她,一身蓝衫。
竟也如同当年风景。
一瞬间似乎时间逆转,恍惚之间,李婉顺竟然分不清楚,这是在当年王宫之中,还是在这扶风郡中的一处宅邸。
唯一的差别,便是此时的蓝衫少年,未曾朝着自己眨了下眼睛。
自己也不再是十二三岁的小小孩童。
李婉顺心中念头,未曾被人察觉,于雯已经落座,定松方才出去,此时又引着仆从进来,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在了红木圆桌之上,于雯邀王安风坐在一旁,颇有兴致地介绍着这些菜肴。
李婉顺看着他们轻声谈笑,状若温和。
右手不知为何感到了极热,却又接触到了匕首,被那凉意冲散。
定松站在门口,身为家将护卫,他此时身着轻甲,右手持枪,左手扶刀。
道姑负剑,站在了于雯和王安风身后五步。
这个距离,中三品的高明剑客可以在千分之一呼吸之中,以长剑斩下前面的头颅,或是在瞬间废掉眼前少年的武功,使其如同待宰羔羊一样任她宰割。
李婉顺定了定呼吸,右手仍旧扣着匕首,左手抬起,握在了前面的被子上,这是骨瓷,触手最为温润,如同美人肌肤。
她将这杯盏抬起。
王安风身后道姑眸子之中微微亮起,右手稍稍抬起。
王安风不交出剑,没关系。
只要一瞬间,她便可以将少年长剑夺走,反制于他,瞬间以煞气将其经脉冲破,废去其一身修为功力,到时候就算是公主发挥不出七品武道实力,也可以轻松以匕首刺破他的心脏。
前头于雯抬手指着王安风身前的一处菜肴,低声道:
“怎么样,没有骗你吧?”
“我姨姨人很好的。”
王安风点了点头,一时间对于先前心中怀疑升起了些许羞愧之感。
无形煞气已经笼罩在了他的身后。
李婉顺身旁,以黄铜铸成了捧灯侍女,左右各一,烛火摇曳,映照地周围明暗不定。
王安风身后的墙壁之上,映照出了煞气投影,薄如雾纱,流转不定。
李婉顺看着那蓝衫少年,眼前不断闪现过倒在血泊中的父亲,沾染着鲜血的匕首,闪现过了蓝衫儒生深深行礼,言辞冷锐,脑海当中,那声音越发清晰,越发冰冷。
是自己的声音。
杀了他。
看得到眼前龙袍染血的父亲,躺倒在地,怒目而视。
扔下杯盏,杀了他,为为父报仇……
报仇……
看得到蓝衫书生行礼,声音冷然:
“请殿下先行一步。”
有已执念为狂的母亲尖锐的声音:
“哭什么?怕什么?这天下,本就应该是我们的,我这身衣裳,有何不对?!”
“是那个儒家书生,是他,还有你那个人面兽心的二叔,是他们抢夺了这天下,夺走了本属于咱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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