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担心彷徨的余喜山,余喜龄叹了口气,“妈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我们去上头等着吧。”
兄妹两个上了楼,没等多久,徐招娣面如金纸地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人还没醒,医生跟在后头,“病人本来因为长时间超负荷工作身体状态本就极差,又因为气急导至血压升高,毛细血管压力增加,血管破裂才会吐血,等病人醒了,你们家属好好劝劝,有什么事想开点,身体可是自己的。”
“医生,不严重吧?”余爷爷松了口气,连忙问。
见是位老人家,医生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病情倒是不算严重,不过以后可要注意,要是再受刺激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余爷爷忙不迭地应事,帮着把人送到了病房,见徐招娣没有什么大碍,谢老师就先走了,离开前还给余喜山放了假,他这个情况,就是回学校上课只怕也学不进去。
送谢老师出了病房,余爷爷就把垫付的钱还了回去,并郑重地表示了感谢。
谢老师家庭条件也一般,看着还回来的钱,也没有充大头推拒什么,接了过来,又叮嘱了余喜山几句便先走了,他还得赶回去跟学校汇报情况,下午还有两节课要上。
“你们兄妹两在这守着,我回去给你们奶奶讲一声,好让她安心,再收拾点东西过来。”余爷爷看了眼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徐招娣,叹了口气,叮嘱了余喜龄兄妹一声,就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大门,余爷爷犹豫了两秒,掉头便往医院对面的汽车站走去,他得去清远镇去找余建国。
乡镇府办公室里,余建国一整天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心里莫名有些空落,想到他去找学校办注销学籍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心虚,不过转念一想,余喜龄早不念书跑去做小贩,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不管他做什么,他总是为了她好。
他现在唯一头疼的是徐招娣那里,徐招娣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屁来,就是吵架也只会闷不吭声随你骂的性子没错,但对两个孩子的学习,却是无比看重的,两人之间仅有的几次争执,也都是因为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
如果让她知道了余喜龄学籍被注销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找他闹。
怕是不怕,就是觉得烦。
越想越烦躁,余建国给科室人员交待了一下,就拎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等余爷爷找来时,余建国下乡办事去了,具体去的哪里,科员们也不大清楚,倒是走的时候,有人提醒余爷爷,可以去镇上叶家看看,说不定人就在那里。
从办公楼下来,余爷爷捂着胸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毁了!毁了!好好的一个家算是彻底毁在了余建国的手上,刚刚那些人的神态语气,余爷爷想起来就觉得丢脸,他一大把年纪了,没想到还要因为余建国而受这种气。
此时的余建国正一脸轻松地坐在叶家堂屋里,看着叶听芳拿着剪刀在门板搭的案桌上比划,“这块的确良给你做了衬衫后,正好还能再给暖暖做件短袖衬衣,对了,我走这两个月,你没长膘吧?不行不行,我得先给你量一下,省得浪费了我的布。”
说着叶听芳笑着拿起软尺给余建国量身围,余建国十分配合,站起身来张开手臂任她量,其间两人说说笑笑,格外亲密,到最后不知不觉叶听芳便量到了余建国的怀里。
余爷爷站在叶家院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想到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徐招娣,余爷爷心里前所未有的疲惫。
“余建国。”余爷爷声音平淡,他已经生不起半点气来。
屋里,余建国和叶听芳同时一顿,叶听芳讪讪地从余建国的大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把软尺缠在自己手上,默默不发一语地退开了些。
余爷爷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余建国,“招娣今天在学校晕倒了,现在在人民医院还没醒过来,你要是还有点良心,记得她替你生儿育女孝顺父母的情分,就去医院看看她,不然,就算了吧。”
说完,余爷爷背着手就直接扭头走了。
叶听芳愣了愣,就这么走了?她准备好的借口一个也没用上,不过……徐招娣晕倒了?
余建国和叶听芳对视一眼,同时皱了皱眉头,余建国脸色变换,最后脸上只剩下愤怒,“这是晕给我看的,跟我搞示威呢!”
“你别这么说,招娣可能是真受不住晕倒了,都怪我,不该出这样的馊主意。”叶听芳轻轻拍了他一下,忙转身去屋里张罗,“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去看看,有话好好说,你也是为了喜龄好,不逼一逼她,她哪知道上学的好。”
余建国冷哼一声,接过叶听芳递过来的罐头,“她眼皮子短浅,哪里能像你这样看得长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招娣的文化程度毕竟不高。”叶听芳温婉一笑,安抚地拍了拍余建国的肩膀,“去看看什么情况,有话好好说个清楚,也别跟喜龄吵架,她再怎么样也是你闺女呢,大点就能懂事的。”
“我是不指望。”提到余喜龄,余建国就有些不耐烦。
想到要去医院看徐招娣,余建国的心情就更不好了,本来把学籍注销了,等余喜龄吃够了社会上了苦,再想要上学,就得来求他这个当爸的,他就是想让她受受教训,又没想怎么样,徐招娣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晕倒住院,简直可笑!
不过妻子住院,余建国这个当丈夫的不在,反而在她这里,这让别人怎么想?叶听芳向来不会落这种口实,当即就推着余建国出了门,“赶紧去,钱够吗?要不我拿点钱给你?”
余喜龄不是赚钱了,徐招娣还是为了她才住院的,这医院费她不掏谁掏,当然叶听芳也只是问问,没想真给,也没再开口劝,叮嘱余建国路上小心就回了屋。
余建国摆摆手,跨上单车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