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一声意料之外的“对不起”，霍长安愣住了。

为什么会是对不起？

三皇子为什么道歉？

如果是梅园落水的事，肇事者是澄心公主，是三皇子的妹妹，和三皇子没有什么关系呀！

三皇子何苦要为妹妹背锅呢，难道就因为没约束管教好澄心公主？

如果不是梅园落水的事，那只能是丁邈弹劾宸妃的案子了。

当时她跟三皇子各有各的立场，三皇子不相信她也很正常，毕竟换了谁，都不会认为霍长安要对付宸妃。

所以，这一声道歉，霍长安怎么想都觉得受之有愧：“殿下……真的不需要道歉。”

慕博实摇头：“确实是我有不对的地方。一来先前丁邈的案子，我错怪了你，是我自己想当然，成见太深，才会怀疑你的动机。其实你如果真的要害神策军，根本不需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霍长安哑然片刻，浅笑道：“是呀，如果我要害神策军，当初不向殿下告密就是了，他们针对北征的阴谋都是现成的，我又干嘛要兜这么大圈子。”

“所以，对不起，”慕博实顿了顿，“事关神策军，我关心则乱，反而忽略了一些最简单的道理。”

“关心则乱，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实在是没有必要道歉的。”霍长安微微垂眸。

确实，三皇子当时虽然态度激烈，可他没有做什么伤害她或者破坏大好局面的事。

观点不同是正常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防备怀疑她也没有什么不对。

慕博实有些自嘲地苦笑：“霍姑娘一味拒绝，分明是不想原谅我。那我接下来要说的更严重的事情，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霍长安不明白：“更严重的事情？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关于澄心公主？”

慕博实叹息：“澄心这件事，的确是她推了霍姑娘落水，虽不是故意，但也难辞其咎。可归根结底，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该给霍姑娘一个交代。”

霍长安听着更加云里雾里了，她不由自主去回想当日落水前的情形。

是了，澄心公主当时说，说她挑拨离间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关系？

就因为这个，澄心公主才来找她算账，估计是要为关系最好的三哥出气，才有了后面推她落水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三皇子道歉的原因？

因为归根结底，三皇子才是整件事情的起因？

可是——

“归根结底，这整件事的根本原因，不在殿下，而是在四皇子。就算要道歉，也该是四皇子道歉，”霍长安露出一副呵呵的表情，“虽然四皇子是不会为此道歉的，可这不代表，殿下就要大包大揽所有过错。”

慕博实有些惊讶：“霍姑娘，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四弟去西南阁楼找他，还有四弟当时说的话，难不成澄心都告诉霍长安了？

霍长安摇头：“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呀，可是殿下在踏雪寻梅宴当众跟四皇子对着干，真的是很危险呀，因此被记恨上，也很寻常吧！再说，四皇子本来就把殿下当眼中钉，否则宸妃干嘛设计北征的阴谋针对殿下？”

慕博实这会有些明白了，霍长安并没看到也没听到事情的详细经过，只是根据之前发生的事，有了些许猜测。

不过——

“霍姑娘知道东南阁楼的人是四皇子？”慕博实问。

霍长安不想隐瞒，也实在瞒不住：“嗯，我知道。”

现在装不知道，已经晚了，她都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四皇子的事。

“既然知道，又知道当众跟四弟对着干会被记恨上，霍姑娘还敢……”慕博实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踏雪寻梅宴上，霍长安对四弟的态度，实在是让他都有些看不明白。

在他看来，霍长安能向他告密救神策军，牛首山马场能出手救闵筱川，并不该是冷漠傲慢的人。

可对四弟，踏雪寻梅宴上，那实在不是什么好态度，虽然四弟也确实做的过分了。

霍长安这下心虚了……

她对四皇子慕博阳的态度，当真差的这么明显吗？

虽然她的确抱着惹慕博阳讨厌的目的。

但那也只能是客观上的原因惹慕博阳讨厌，比如蠢，比如丑，比如性情傲慢乖张。

却不能是主观上的原因，比如她就是故意跟慕博阳对着干，想把慕博阳摁死。

否则追究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她霍长安再掉五百次冰湖，都不够抵罪的……

慕博实看霍长安的脸色变了又变，再想到踏雪寻梅宴上，四弟种种不同寻常的举动——

“霍姑娘，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和宸妃、四弟，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慕博实担忧地开口。

如果不是有什么过节，霍长安为什么要针对宸妃？踏雪寻梅宴又一副根本不把四弟放在眼里的模样？

如果不是有什么过节，四弟为什么要在踏雪寻梅宴针对霍长安？后来降尊纡贵为霍长安伴奏，就更加难以解释了！

霍长安没想到，慕博实居然把这么敏感的问题，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她不能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总不能说她上辈子跟慕博阳有不共戴天之仇吧？

遇到不能回答的问题，最常用的策略就是不答反问：“那我也想冒昧问一句，殿下跟皇贵妃，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宸妃谋害三皇子，还可以说得通，是为了帮亲生儿子慕博阳争那把龙椅。

虽然三皇子被皇帝陛下厌弃，可毕竟还是三皇子，顺位摆在那里，在礼法治国的大乾，总是有点麻烦的。

皇贵妃就不同了，皇贵妃没有自己的儿子。

所以，三皇子还是四皇子，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现在皇帝陛下厌弃三皇子，所以大家都把宝押在四皇子身上，所以皇贵妃也没有必要跟皇帝陛下对着干，去支持三皇子。

皇贵妃只需要略微偏向四皇子一些，达成一个利益同盟。

而谋害三皇子这种沾染血腥的事，皇贵妃没有必要亲自动手。

可霍长安没想到——

“霍姑娘说的没错，我跟皇贵妃娘娘，岂止是过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