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一再拒绝王柏川上门帮忙,不为别的,她只是不愿让妈妈知道,她现在有个手头还算宽裕的男友,有可以借到钱的地方。她不能让妈妈在钱的方面心存侥幸,以免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又引狼入室,将她被放逐的哥哥找回来。
但樊兄是绝不会放过樊胜美回家的机会的。他打来电话,要妈妈当场传达给樊胜美,逼樊胜美拿出态度。樊母当然是哭着对女儿道:“你哥都已逃出去好多天了,要吃苦也已经吃足,他以后一定会长记性了。你放他回家吧。”
樊胜美这回没有上回的火气,只有一说一,“放他回家不是我说了算。他要是觉得我能说了算,尽管回来。被人黑了我可不管,我也管不了。”
“你再跟人说说?你上回已经求人饶过我们,再求他们饶了你哥吧。”
“拿十万块钱给我,我立刻找人解决这事。没钱什么话都说不响,白搭。你还是让他在外面乖乖挣钱,挣足钱还了赔款,人家自然放过他。”
说完,樊胜美便转身走了,拎着便盆去河边洗刷,再不纠缠。她就是这么几条原则,翻来覆去有啥可多说的,没的又与妈妈生闲气,她妈已经够可怜了,这阵子操劳下来,人整整瘦了一圈,一张脸布满黄气黑气,一下子老了许多。
空余时间,樊胜美得去银行检查妈妈手头水费电费电话费卡里面的钱扣去了没有,还够不够用,去医院替爸爸开处方买药,还得求爷爷告奶奶让雷雷重回幼儿园读书。两天下来,从海市带回来的现金只剩下五十几块。她很是吃惊,开销竟然比预想的还多。这点儿钱,她还想明天走之前去菜场买点儿菜,让爸妈和雷雷在未来几天过得稍好点儿。可五十几块钱如今能买什么呢。
樊胜美回家之前,将所有的银行卡都留在海市,没敢带来。她就是唯恐自己一个心软。这儿超支一点儿,那儿超支一点儿,最终又将无底洞背在身上。她只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控制自己,她不仅不放心妈妈。她更不放心自己的决心。可而今用到手头只有五十几块,还是有点儿令她头痛。看着妈妈过于苍老的脸,她一再地不忍心,总想让妈妈稍微吃得好一点儿。
王柏川想她,晚上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和短信。终于将樊胜美约出去吃饭。两人不敢在县城吃,怕被熟人撞见,最终消息传到樊母耳朵里。王柏川带着樊胜美到邻县,进入饭店,王柏川想坐在樊胜美旁边,樊胜美不让,一定要他坐对面。
王柏川笑道:“这儿没熟人,而且这个位置偏僻。我们怎么像偷情一样。”
饭店很温暖,樊胜美摘下手套,将冰凉的手背贴在脸上。“不让你看我的手。你走开点儿。”
王柏川忙抓过樊胜美的手细看,“长冻疮了?痒不痒?”他将樊胜美的两只手贴在自己脸上取暖。
“有点痛,等冻疮消的时候才会痒呢。唉,我这才两天呢,我妈的手跟老树皮似的,好几处开裂见血,拿橡皮胶贴着。看着心会抽。”
“要不要请个全天保姆,我替你出钱。”
“不要,还不到那程度。”樊胜美摇头,虽然心中极度摇摆。“不过我这两天办事办得现钞见底,你借我两百吧,我明天菜场买点儿菜。”
王柏川掏出皮夹,拿给樊胜美一叠。“宽着点儿用。也算是我送你妈妈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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