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孝先进来的时候,纪婉心正和玲珑坐在火盆边整理丝线。
红红的炭火映在两个女孩脸上,一主一仆的脸颊都被染上了绯色,二人一边做事一边说着悄悄话,忽而相对一笑,笑声清脆,笑容纯真。
“心儿,在和玲珑说什么开心的事儿呢,让爹也听了高兴高兴。”
“呀,爹来了,您快坐。玲珑,快给老爷泡茶。”
纪婉心像是刚刚才发现父亲进来,立刻站起来让坐,又吩咐了玲珑去泡茶,她表情自如亲切,仿佛丝毫也不知道外面的流言。
纪孝先坐了下来,心中不由感慨。
同样都是女儿,性情却大不相同,一个心狠手辣,一个却纯净温厚。
他看了看女孩子手里的彩色丝线,微微一笑,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难得见你摆弄这些针线活,这些东西是要用来做什么衣服还是鞋子?”
“都不是,爹,我跟玲珑学了一种纺织的小技,用这种丝线织出来的暖手套子很是暖和,这几日越发冷了,风儿练习文章,手一定冻得厉害,我织双暖手套子给他。”
纪婉心特意挑出了一种湛蓝的颜色出来,笑盈盈地拿给父亲看,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纪孝先认真地说道。
“爹整日忙着生意,免不了要外出,等我手艺熟练一些,再用心给爹也织一双出来,爹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说给心儿听。”
“我瞧着你袖口的这个鼠灰色就不错,就这个吧。”
纪孝先伸手过去,细心地扯平了女孩子翻起来露出半截手腕的袖口,以防止那只纤细的手腕被冻到,心中却是一片暖意,感慨愈多。
两个女儿,一个为了所谓的幸福,不惜对亲姐姐下手,而这一个,却惦记着自己的小弟学习辛苦,细心挑着丝线要替弟弟织暖手套子,这中间的差别,可谓是差之千里。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有了决断,看着女孩子垂在耳边的细碎发丝,轻声说道。
“心儿,柔儿为了不让你嫁进王府,买了杀手要对你下手,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家中事务一向是母亲大人做主的,爹,这事儿您该跟母亲商量的,怎么反倒过来问女儿了呢?”
纪婉心怔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依旧是笑着,不甚在意的样子。
纪孝先被她问住了,竟然有些尴尬,顿了顿才又低声说道。
“心儿,这事儿非同小可,毕竟和你的性命攸关,爹想听听你的想法。”
“此事确实和心儿有关,要说心儿心里没有愤怒恐惧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心儿既是纪家人,父母亲都在,当然要听从父母亲的处置,心儿相信爹和母亲大人。”
纪婉心认真地看向父亲,她眼眸清亮,言语诚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记恨。
纪孝先心底再次掀起了波澜,这才是纪家女儿该有的样子啊。
善良,大度,又顾全大局。
这样的孩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身上才能够真正体现纪家家风和家教。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更加温和亲切。
“心儿,你既然这样说,爹就放心了。柔儿不过是一时糊涂,所幸尚未酿成大错,爹已经惩罚她了,要她多多修缮性情,以后爹也会保护好你,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
“是,心儿知道了。”
纪婉心笑了笑,心底的失望和苦涩荡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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