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哪怕是在郑家的远房,郑程也不受待见。
他是庶子。
其母亲出身寒门,原本只是家奴下人,只是因为长得漂亮,被家主偶尔临幸,不想却十月怀胎,哪怕是动用了打胎药也没有将腹中胎儿打下,最后,生出了郑程。
生下郑程之后,其母便因为身体受创过甚,去世了。
毕竟有着自己的血脉,郑程父亲也就把郑程养大了,不过,一直以来,不受重视,因为母系血脉的关系,他也不受兄弟姐妹待见,长大之后,很难和其他家族联姻。
所以,他的未婚妻出身寒门。
对于这个未婚妻,郑程是满意的,倒不是因为旺夫,而是因为对方性情温婉,知书达理,他很是喜欢。
如果事情一直这样下去,成亲之后,郑程也就会自立门户,多半会在家族的商社中获得一门差事,妇人则管理家务,两人相亲相爱,开枝散叶。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郑程的未婚妻被郑家的嫡系少爷,郑家十七少郑青桐看上了。
郑程的未婚妻之所以被那相师说是有旺夫之相,其实那家伙只说中了一半,他那个未婚妻乃是锦鲤之体,天生的水系灵根,有着法师体质,只不过没有那机缘,在年少的时候没有能遇上法师,也就被耽误了,等发现这体质之后,年龄已经大了,不可能再修炼。
郑青桐修炼的是荥阳郑家秘传玄功黑水真诀。
这门功法非常的霸道,需要的条件很严苛,但是一旦修炼成功,直入先天也就没有半点障碍。
郑青桐之所以看上郑程的未婚妻,乃是因为他卡在了最关键的那一步,须得借助锦鲤之身,吞噬锦鲤的元气,这才能破开黑水真诀的关卡,晋升先天。
对这些豪门子弟来说,身份血脉虽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修为,要不然,便会丧失说话的权力,成为家族养着的蛀虫,没有半点话事权。
大道之途,不容阻碍!
发现了锦鲤之体,郑青桐第一时间便下了手,先是命人将郑程的未婚妻掳走,安置在自己的别院内。
对世家子弟来说,早就不屑于欺男霸女,一般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基本上都是自暴自弃失去了话事权的那些废物,但凡对前途还有点想法的子弟都不会这样做,都会保持着比较良好的风度。
是的,哪怕普通人对他们而言是猪羊,但是,随意虐杀猪羊只能展现出他们的暴虐,同时,也说明他们的心态不稳,这样的人,决计不可能在未来有所成就。
武者,不但要炼体,也要修心。
心态若是不稳,最多抵达大周天圆满,哪怕是将身体练成无漏金身,也不可能破开天地之窍,晋升先天境界,一日不为先天,也就谈不上超凡。
所以,欺男霸女的现象很难在世家子弟身上看见。
郑青桐这一次却欺男霸女了,哪
怕欺压的是自己的同族之人,霸占的是对方的未婚妻,却并未受到父辈的斥责,暗地里,他的父亲还赞他行事果决,有着豪杰之风。
明面上,他家向郑程家道了歉,说是孩儿无知,行事鲁莽,方才造成了这般局面。
随后,他们赔了不少资源,付出了许多财富,还承诺给郑程另找一门亲事,起码也是二品门阀出身,而非连九品都不是的寒门家族。
对此,郑程的父亲喜逐颜开,满心欢喜。
觉得自己这一房将会受到主支嫡系的照顾,必定有所增益。
郑程当时是沉默的,他非常清楚,自己无论说什么,无论怎样表态都无济于事,至于什么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类的叫嚣更是无用,只能展现自己的虚弱,他能做的唯有沉默,将这屈辱深深地埋在心底,所谓仇恨,万不可对人言!
之后,郑程也获得了补偿。
在父亲的安排下,他离开了荥阳,进入了白鹿书院修炼。
在白鹿书院那一段时间,除了修炼,他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关心,虽然,在表面上和同门其乐融融,夜深人静独处的时候,他方才会放下表演。
过了好几年,他知道了未婚妻的死讯。
未婚妻身死后不久,郑青桐晋升先天的消息也就传到了耳边。
之后,又十年,郑程晋升为先天武者,在同门师兄的安排下,进入了朝廷任职,最后,获得了皇帝的重用,短短几年时间,就来到了枢密院。
现在,出镇邯郸成为一方大员,容不得他踌躇满志。
沿着大河东行的时候,他又向着东南面瞭望,这一生,哪怕不能将荥阳郑这个庞然大物推翻在地,郑青桐那一房决计逃不过他的报复。
邯郸,便是他权力的起始点。
唯如此,方才不能辜负那女子,方才不会辜负自己……
这时候,他将杜睿放在了脑后。
当初,他原本该随着杜睿同行,亲自上门拜访杜睿之后,杜睿表情淡然,对出镇邯郸一事既不兴奋,也没有不安,而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他要走陆路,当郑程小心翼翼地提出想走水路,先行一步到邯郸为殿下处理一些杂事,安排王府驻地,以便好好迎接殿下上任的时候,杜睿不假思索便同意了。
在郑程看来,杜睿其实就是一面旗帜,做事的只能是自己,以后能否牢牢掌控这一支靖边军,也要全靠自己以及皇帝陛下派来辅助自己的这一群精英人才。
昨夜,郑程一行在邯郸百里外的集英镇休息了一晚,邯郸镇的那些骄兵悍将早就应该得到了信息。
是的,自己不是殿下,他们不可能迎出百里之外来迎接,但是,离城三十里应该还是能做到的,毕竟,自己出身枢密院,现在,又是节度副使,无论怎样说都是他们的上官。
果然,在三十里外,郑程瞧见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他将那志得意满的表情压下,脸上带着温煦的神情,驱马向前跑了一段路之后,距离那群人尚有一里之遥,他跳下了龙马,将缰绳交给了一旁的亲兵,带着笑脸向着前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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