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王阔海说道:“那时候孟长安的军功裴啸也是要硬抢的,只是孟长安更狠,七宝和孟长安有一样的经历,所以他想从孟长安身上学到更多。”
王阔海点了点头:“七宝大哥在他心安处,我们也心安。”
陈冉笑道:“行啊,这句话说的有点意思,他在心安处,我们也心安......大个儿,回头这话你用来去和小姑娘说,稍稍改改。”
他站起来在心口比划了一下,面对着王阔海:“姑娘,我此生没有什么追求,只想做一个凡夫俗子,可是见到姑娘之后却想给姑娘一个心安之处,我的心安在这了,姑娘的心也可安在这,你心安,我便心安。”
王阔海一脚踹出去:“谁他娘的是姑娘。”
陈冉一屁股坐地上,啐了一口:“你就打光棍吧你,一辈子打光棍。”
就在这时候有两名后队斥候纵马回来,跳下战马后俯身抱拳道:“大将军,后面发现不少马匪,不下千余人。”
“这么多?”
沈冷皱眉:“这附近的马匪规模都不大,一股一股的,这是因为我们连着灭了几股马匪之后他们想报仇了?”
他起身:“准备一下,人家追上来送礼,不收不好。”
腊月二十九,这荒野之中也感受不到什么年味,这一大片区域连年征战,原本住在这的黑武部族都迁走了大部分,剩下没走的要么是故土难离,要么是走更危险,毕竟实力有限。
可黑武人又不过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九连个鞭炮声都听不到,大家心里也稍稍有些别扭。
队伍后边又多了千多匹战马,还有六七百名俘虏,这些黑武边军看起来都人高马大的,格外精壮,本来不想留下,可是沈冷想着等到了边关赚点钱给大家发红包,毕竟出门没带多少钱。
虽然赶到边关可能都出了正月了,但后补的红包总比没有好。
“家里应该很热闹了吧。”
陈冉坐在马背上揉着胳膊说话,昨天那一仗打了个漂亮的伏击,大获全胜一兵未损,陈冉胳膊扭了一下还挺疼。
“小时候虽然家里穷,可到过年的时候也会咬着牙多买一些炮仗。”
陈冉道:“那时候孟长安家里财大气粗,大年三十放烟花放一晚上,后半夜还在放,我就缩在柴火堆里看着他们家放烟花,我爹喊我回去我就不,我爹就掉眼泪,说以后等他有钱了,也买那么多烟花给我放着玩。”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今年又不能陪我爹过年了。”
“呼......”
沈冷也长长吐出一口气,脑海里出现了沈先生的样子,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和沈先生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多久没有陪他喝杯酒。
“突然很怕。”
陈冉看向沈冷:“冷子,想起来了就突然很怕,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爹已经那个岁数了......我就怕有一天我醒悟过来应该多回家陪陪他的时候,他不在了。”
他低下头:“家里条件不好,有一口吃的我爹也留给我,娘走的早,爹没有续娶,后来我听说当时不是没有人上门给我爹提亲,他人老实忠厚.....
.媒人说,只要我爹答应把我送走,随便送给什么人都行,女方就愿意嫁过来,一起吃苦都不怕。”
他揉了揉眼睛:“我爹对媒人说......滚你娘的蛋。”
“他一直没有续娶不是不想女人,是想把他卖苦力赚来的每一个铜钱都花在我身上,不能让我吃了苦,我爹一直以为我羡慕孟长安......”
眼睛发红的陈冉看向沈冷:“其实真的不羡慕,我爹那会是穷,可是他有十分爱,他没吝啬,十分都给我了。”
“以后.......”
沈冷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要有机会就回家多陪陪......还有多少年呢?没多少年了.......我以前想着,小孩子喜欢过年和老人喜欢过年都一样,后来长大了对过年倒是看的没那么重,但老人还是喜欢过年,也许他们喜欢的不是年,是团圆。”
“呼......”
“常年在外打拼的人过年好不容易歇一歇,想着不远千里的回家太辛苦,无可厚非,可是老人盼的头发都白了......”
“回家!”
沈冷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回去之后给兄弟们放特假。”
东疆,沈冷的大将军府。
茶爷端着菜放在桌子上,看了沈先生和陈大伯一眼:“怎么还不吃啊,一会儿菜就凉了,我还有两个菜没有做好,你们先吃。”
“让孩子们都来。”
沈先生看着只有他和陈大伯两个坐的桌子,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再去把沁色母子也请过来吧。”
茶爷道:“先生和陈大伯先喝酒,孩子们吃饭不着急,我让人去请沁色。”
“等一起!就不吃!”
啪的一声,沈先生的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茶爷被吓了一跳,有些懵。
“好好好,等一起,就一起。”
茶爷连忙点头:“我再去收拾几个菜,一会儿沁色母子到了一起吃饭。”
陈大伯伸手拉了拉沈先生的衣服,微微摇头,沈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稍稍有些激动,他也看了陈大伯一眼,嘀嘀咕咕的说道:“就等一起,就一起.......”
陈大伯叹了口气:“行,一起,没说不一起啊,怎么越老越跟个孩子似的,这脾气说来就来。”
沈先生低下头看着酒杯:“就等一起。”
这时候门外停下来两辆马车,车停稳之后,小孩子迫不及待的先跳下来往院子里跑,后边是孟长安的夫人们,月珠明台,净胡,还有沁色,孩子们拉着手往院子里冲,显然已经玩的很好。
孟无离年纪最小,还带着一点怯生生。
最后下来的,居然是孟长安。
穿着一身寻常衣服的孟长安下了车示意亲兵把带来的东西搬进去,大步走进院子,在屋门口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撩袍在门口跪下来。
“冷子没回来呢,我先代冷子给两位老人家行礼,等大年初一的时候我再代他给两位老人家拜年。”
他依然跪在那,上半身直起来:“渤海的仗我打完了,大胜,冷子临去北疆的时候跟我说,我俩谁先回来,都代表对方给老人磕头,这么多年,辛苦了。”
这一跪。
二十多年的恩怨,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