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回到了皇宫，光世帝沉着脸坐着，龙擎渊坐在一边，其余人则都站着，东陵锐更是因为知道了安雪凌的真实而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垂眸不语。

安雪凌一脸平静。

古升荣则明显很不安，好几次偷偷看向光世帝，心道你怎么还不开口，要是燕王和梅将军要跟我算账，我怎么办！

“梅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光世帝先开了口，心中的震惊和愤怒，无以复加，亏他还能掩饰的这样好。

他跟古升荣以及百姓们刚知道真相时的反应是一样的，甚至犹有过之：安雪凌怎么能是梅家的女儿，还是燕王维护的人！

梅季平施了一礼：“王上有所不知，这其中曲折颇多，小女当年因种种意外，不知流落何处，我也是才知道，雪凌就是我的女儿。”

“梅将军是不是弄错了。”光世帝不无嘲讽地道，“安雪凌是长信侯府的女儿，怎么会是你的骨血，此等大事，不可马虎啊。”

“我不会弄错，雪凌就是我的女儿！”梅季平十分坚决，“不过她为何会成了长信侯府的女儿，还要问过安夫人才知道。”

说罢他看向卓氏，目光十分温和和亲切。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卓氏脸上，这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的她不知所措地颤抖起来：“我……我当年……”

“卓婉茹，你可要想清楚，不要说错话。”光世帝警告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若胡言乱语，孤定会问你的罪！”

“王上稍安勿躁，安夫人自然不会说错话。”梅季平脸色沉了沉，“安夫人将雪凌养大，于我有恩，我必会好好报答她。”

这话的意思就相当明显了，光世帝暗暗恼怒，又不好发作，就当没听见，道：“卓婉茹，你还不说清楚？”

“回王上，事情是这样的。”卓氏定了定神，颤声道，“当年臣妇带着还不满周岁的亲生女回娘家，途中遇上大雨，马匹受惊，与家丁丫鬟们走散，即到一处山洞躲避，不想在山洞中碰上一对母女，那妇人受了重伤，说是自知不久于人世，将孩子托付于我，之后就把追杀她的人引开，保我无事。”

“一派胡言！”光世帝根本就不相信，“若按你所说，你现在应该有两个女儿，人呢？”

卓氏眼中登时含了泪，一脸悲戚：“当时臣妇和女儿一直躲在山洞里，不知臣妇的亲生女不知是不是当时淋了雨，又受了惊吓，发起高烧，臣妇本想着雨停了，回娘家再给她请大夫，谁想第二天起来，臣妇的女儿竟已经、已经……”

当时发生那样的事，卓氏惊慌无措，脑子都是乱的，加上襁褓中的安雪凌也不停啼哭，她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一直忙着照顾安雪凌，万万没有想到，一场高烧，竟要了她亲生女儿的性命。

安雪凌心中一阵发悸，涩声道：“是我害死了母亲的女儿。”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当时也不过是个婴孩罢了。”卓氏擦了擦眼泪，“也是我自私，想着如果告诉老爷，女儿死了，老爷一定会骂我，甚至可能会休了我，到时我娘家人脸面无光，我也抬不起头，于是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女儿。”

没想到自己后来又生了延之，不过即使这样又如何，有赵氏不停地挑唆安良弼，自己又不是个会哄人的，到底还是被贬为妾，受尽欺凌。

安雪凌眼前一片模糊，自嘲地道：“这可真是苍天无眼了，母亲虽用我代替了您的亲生女儿，可我却是个废的，反而更加让母亲无法自处，这是我的罪过。”

卓氏听这话，更加不安：“雪凌，你不要这么说，我……我也是太自私，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你不是我的女儿，或许就不会……”

“安夫人，我正要问你。”梅季平忍不住开口，“你早知道雪凌是我女儿？”

“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卓氏更加觉得没脸面对梅季平，都不好意思看他，“因为当时雪凌的母亲与我没说上几句话，就去引开了杀手，我什么都没来得及问，我当时还以为，雪凌的母亲已经遭了不幸，就更加不知雪凌的家人在哪里。”

“当时我找到清漪的时候，她的确是受了重伤，神仙难救。”虽然事隔多年，可现在说起，梅季平仍然痛苦万分，“或许是因为伤重影响了她的神智，她在最后那些天里，一直是浑浑噩噩，我问她女儿呢，她只说死了，却又说不清楚在哪里，我也是无法可想。”

为找回女儿，他不惜动用职权，调动军队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只当是死于匪贼之手，却怎么也料不到，女儿早已不在龙跃国。

没过多久，安雪凌的生母龙清漪伤重而亡，梅季平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等到几年后慢慢恢复过来，再想从茫茫人海中找回女儿，就更加难如登天了。

安雪凌除了感叹造化弄人，还能说什么，想到母亲一直以来的欲言又止，她更是唏嘘：“那母亲又是何时知道我是梅家的女儿的？”

“在把你带回长信侯府不久。”卓氏一脸歉疚地说，“当时梅将军四处张贴告示，寻找女儿，我就猜到他要找的可能就是你。后来我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你生母一面，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安雪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不起，雪凌，真的很对不起！”卓氏简直要无地自容了，“我知道我应该把你送回去，可那时候我女儿刚刚死去，我……我又怕梅家的人以为是我害死了你生母，所以……”

“母亲，你不用自责，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怪你。”安雪凌现在心情很复杂，对卓氏虽然说不上恨，但怨总是有的。

如果母亲能够早一点告诉她，她的身世，或者早点把她送回梅家，原主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不过转念一想，原主一直是个废的，在以武为尊的龙元大陆，任何国家的高门望族都不会稀罕一个废物，原主如果当初回了梅家，际遇未必比做长信侯府的女儿强到哪里去。

这样一想，她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