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们骑在马上,直接抽出刀剑,呼拉拉的便冲上去,而后一通热血沸腾的乱砍。
气氛是容易感染的,泥婆罗和吐蕃人见状,也是勇气倍增,纷纷在后掩杀。
这些人体力格外的好,即便是拿着冷兵器,战斗力也极为惊人。
这一点,是泥婆罗士兵和吐蕃人远远及不上的。
吐蕃人已经开始在私下里传言,保安队根本不是大唐正式编制的军马,更多的,不过是征召的民兵,可这样的战斗力,还是让他们觉得可怕。
而天竺人的战斗力,则没有出乎吐蕃和泥婆罗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往往军纪松弛,将军们往往是乘坐着步撵,也就是数十个仆从士兵抬着类似于轿子一般的人出现,而左右的士兵,大多衣衫褴褛,手中的武器,可谓五花八门,所谓的派兵列阵,更像是某种杂耍。
于是保安队一冲,往往武官们开始胆寒,命人抬着巨大的轿子,转头便走,衣衫褴褛的士兵,则也纷纷败退。
甚至这天竺人,军中的关系界限十分分明。
最底层的士兵,根本无人过问,中层的武官,与底层的士卒,好似从不接触一般,或者说,接触极为有限,哪怕是厮混在这些士卒之内,都有辱了他们的身份。若是高级的武官,他们表现出来的疏离,就更加明显了。
以至于护卫高级武官的士卒,都尽力与他们离得远远的,生恐有所怠慢。
泥婆罗人对此倒是有一些了解,知道天竺人上下尊卑,已经到了苛刻无比的地步。
他们尝试着向王玄策解释,王玄策则平静地道:“这和大唐也没什么分别,大唐也有世族,士庶有别。”
泥婆罗听了王玄策的话,发现自己的科普,失败了。
你王玄策也是世族出身,可对下头的士兵,却能做到关爱,与他们同吃同睡。
这在天竺人那儿,却是不可想象的。
人家高级的武官,倘若自己的影子被地位低下的士兵踩着了,都要视为不洁,是对自己门楣的侮辱。
影子都不能踩……
那怎么打仗?
王玄策立即察觉到,那些士兵,绝大多数与武官之间区分是极明显的,彼此之间,就像是两个物种。
而且寻常的天竺士兵,体力十分羸弱,他们大多肤色黝黑,双目无神,哪怕是将他们俘虏了,若是将他们和武官关押一起,他们也绝不敢靠近武官五步。
而武官除了穿着花哨的甲胄,表现的极有威严,却几乎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以至于到了后来,王玄策连俘虏都懒得俘虏了。
于是,继续出击。
王玄策却也不是完全无脑奔袭的,他一直都在暗中的观察着天竺军马,通过几次战斗,他对于天竺人的低下战力,有了直观的了解。
可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或许……这本不就是天竺人的精锐。
不过是一群扈从军马而已。
一路砍杀,十一日之后,终于曲女城已遥遥在望了。
听闻这曲女城,有着高大的城墙,守备森严,其实这也是王玄策最担心的地方。
他这是奔袭,一旦对方坚壁清野,就算是耗也能将自己耗死。
而自己奔袭,是根本不可能带着火炮来的,凭着现有的武器,根本无法撼动城墙。
可当他抵达曲女城下的时候。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王玄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运气居然如此之好。
原本以为,经过几次的交战,天竺人势必会对他们生出忌惮和恐惧之心。
至少,闭门坚守总是要的吧。
好歹给一点面子,有一点敬畏之心嘛。
可是,天竺人显然是一点面子都没有打算给。
听闻唐军一到,立即就出战了。
浩浩荡荡的天竺军马,自城中呼啦啦的奔出来。
看着犹如遮天蔽日。
数不清的军马,夹杂着战马和大象,一股脑的杀出。
足足七八万之众。
这样的架势,却让王玄策安了心。
他甚至一扫阴郁的心情,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好运气呀!
原本以为……自己攻城,至多只有三成的胜算。
这就像一场豪赌,可大丈夫得凉王信重,自当以死相报。
莫说三成的胜算,就算是一成,也当舍身相搏。
此时大唐的风气,就是如此。
这时候,骑在马上的王玄策,策马至高地上,正遥遥地观测着敌情。
只这一看,就知道对方的兵马,起码在自己十倍以上。
那巨大的大象在前,足有百头之多,确实看着吓人。
那些骑着战马的骑兵,也个个甲胄鲜明,显得十分雄壮威武。
可显然,这王玄策关注的不是如此。
他更多关注的,却是对方前锋和侧翼的士兵。
经过一番细致观察后,他心里便有了猜测了,这些士兵,和他这些天所遭遇的天竺士兵,并没有任何分别。
这些人,甚至连稍稍锋利的武器都没有备足。
甚至不少人,不过是提着一根木棒而已。
依旧还是衣衫褴褛,大多数人不过是用一块布包裹了自己的下半身,而上身却是赤着,披头散发,行同乞儿。
与那些甲胄鲜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相比,截然不同得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偏偏……那些甲胄鲜明的骑兵,按理来说,应该是排列在最前的,毕竟……他们显然战斗力更加强大。
实际却并非如此,这些人居然排在了后头,显然不屑于冲锋在前。
将自己最有力的力量,用一群孱弱的士兵来保护,这……简直就是兵家大忌啊!
王玄策觉得很惊奇,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