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铨这话相当之讨喜,三爷自是听得进耳,哈哈大笑着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而后缓步走到了上首的大位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落了座。
“谢王爷赐座。”
李敏铨是个伶俐人,自是知晓适可而止的道理,这一见三爷已是摆出了要议正事的架势,自不会再多啰唣,恭谨地谢了一声之后,便即坐到了陈老夫子的正对面。
“晴儿,你且将这几日的事儿择要说说好了。”
三爷乐呵归乐呵,在这等大事将临之际,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轻忽的,这都连着半月余不曾与陈、李两大谋士议事了,心下里的底气自不免有些不足,这可是急着想听听两大谋士的建议,只是三爷有着自知之明,他实是不敢断言这半月余来所发生的诸般事情到底何者为要,倘若真一桩桩说了去,不单费时费力,还显得他三爷有些个拎不清,这便索性将此事丢给了弘晴去处置。
“是,孩儿遵命。”
三爷有令,弘晴自不敢怠慢了去,忙起了身,恭谨地行了个礼,飞快地组织了下言语,将这段时日所发生的要事介绍了一番,重点则是落在了十八阿哥病倒之际诸位阿哥的反应上,毫无疑问,在弘晴看来,这才是问题的核心之所在。
“太子无情无义至此,陛下就算再有仁慈之心,怕也断难容之了,废黜之举当就在这几日矣!”
这一听十八阿哥病重之际,太子居然不闻不问,李敏铨实在是有些个哭笑不得,这便摇了摇头,感慨万千地下了个结论。
“先生所言甚是,太子殿下其实也并未真就无情义,只不过是感知大难恐将临,欲以此来试探陛下之心意罢,这等算计实是过愚了些,其之被废也就属必然之事了的。”
李敏铨的感慨显然没说到点子上,尽管结论是正确的,可在揣度太子心思上,却是错得太离谱了些,弘晴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得从旁纠正了一句道。
“确然如此,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死无地也,王爷须得早做准备了。”
被弘晴当场指出了话语里的错处,李敏铨的老脸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红,可又哪敢跟弘晴较劲,忙不迭地便附和了一把,以掩饰自身先前的差错之所在。
“嗯,夫子可有甚见教否?”
这半月余来,三爷虽始终在忙碌个不停,可却没少思忖着废太子之事宜,心中早已是有了判断,对于李敏铨以及弘晴的结论,自是不以为奇,并未出言点评,而是朝着陈老夫子一拱手,客气无比地出言求教道。
“王爷只管稳守本心便好,倘若太子真的被废,王爷当拼死保其性命,以全兄弟之情分,至于他人如何分说,大可不必理会。”
陈老夫子并未多言分析,仅仅只是简单地给出了个建议。
“这……”
三爷早年与太子关系甚佳,可自打弘晴横空出世以来,双方的关系已是日趋冷淡,到了如今,已是绝无往来,论关系,已差不多是死敌了,又哪谈得上甚兄弟之情分,再说了,三爷一门心思想进东宫,巴不得太子就此被处死,也好来个一了百了,此际一听陈老夫子如此建议,当即便有些个傻了眼,迟疑了半晌,也愣是没敢应承下来。
得,老爹啊老爹,您老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就不怕豆腐过热烫着了嘴?
弘晴对三爷可谓是太了解了些,哪怕三爷并未说将出口,可弘晴却是一眼便看穿了其内心深处的想法,心下里当真有些个哭笑不得,偏生身为人子,此际还真就不好指出三爷的不是,没奈何,只好飞快地朝着李敏铨使了个眼色。
“王爷明鉴,属下以为夫子所言甚是,唯当如此,方可显王爷之仁孝,至于结果会是如何,却是不必挂怀,以陛下之睿智,当会有所定夺的。”
这一接到了弘晴的暗号,李敏铨自不敢轻忽了去,赶忙从旁解释了一番。
“也好,那就这么定了,小王自当勉力一试。”
这一见李敏铨也是这般说法,三爷自不好再多说些旁的,沉吟了片刻之后,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两大谋士的提议,至于他自个儿心里头到底作何想法,那可就真不好说了的……
“太子被废就在眼前,左右不过就这两日间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三爷作何感想,却说博春园的书房中,四爷也正与戴铎、文觉和尚等人议着事,一众人等就眼下的形势各抒己见,议得个火热无比,正自热闹间,却听原本沉默地端坐在一旁的邬思道阴测测地给出了个结论,顿时便令正争执个不休的众人尽皆陷入了石化状态,偌大的书房里瞬间便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王露兄何出此判断?而今蒙古诸王还在,会盟一事也尚未有个头绪,陛下该不致如此急迫行事罢?”
戴铎也属于智者一流的人物,尽管不算最顶尖的那一列,可也算是难得的人物,对于眼下的局势,自是也有着自己的判断,在他看来,太子固然是注定会被废黜,可也该是等到会盟结束之后的事儿,此际一听邬思道如此说法,惊诧之余,忍不住便出言质疑了起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也以为当不致如此罢?”
对于邬思道的判断,不止是戴铎有所怀疑,文觉大师同样也有着不小的疑惑,至于四爷么,虽说没发问,可望向邬思道的眼神里也同样满是疑惑与不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