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个重磅炸弹!陆家世代是盐商,盐,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二十船盐,除了十船是官盐外,其他的都是要走海路运往西方外邦的,这全部倾覆,得用多少钱才能堵上这个窟窿眼?
要放在平时,也就罢了。
但眼下陆家可是承诺要出一半粮食赈灾的。
如今一个钱袋两个洞,哗哗流出不流入,即使陆家万贯家财,只怕也吃不消。
“如何会倾覆?”这陆家走黄河也不是一趟两趟,早就熟门熟路了。按理是不会出这样的岔子,而且是一次性全部倾覆。
“人倒是抓住了,是一帮水鬼。他们幕后肯定有人,不过这些人只说是头领命令的,那个头领,出事后就直接服毒自尽了!”陆运钧也是一脸无奈。
既然有这样的手腕和魄力动到陆家头上,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抓住把柄,宁颜如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
“如果改桑为农,桑农不会依,而且江浙的丝绸大户也会恨上陆家啊!”宁颜如有深深的忧虑。
他不愿意兄弟操戈,也瞧不上母亲的狠辣手段,但这些人始终是他的家人,母亲至始至终护他周全,外公从小到大疼他如亲孙。
陆家这些错综复杂的利益网,他也看的清楚明白,光靠贩盐,陆家能成为这般百年大族吗?
当然不是,陆家的另外一个重大买卖,就是丝绸。他自己不收也不产,只是每年盐船出海进京时,必定会带上各家品貌上佳的货物,陆家只抽取其中的运送费,有了陆家这面大旗的庇护,一路上官府人员就不会多加阻拦。
这是双赢的局面。
这些大族也在利益交互中,结成了坚固的联盟。
但如果改桑为农,今年江浙之地没了生丝,就做不成绸缎布匹,那陆家与这些人的联盟,势必会被打破。
活活断了他人根基,只怕今后,连相安无事都做不到了。
“我也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为今之计,只能先抛下他们,自己度过这难关再说!如儿,陆家不能倒啊!”陆运钧目光焦灼看着自己的外孙。
宁颜如如何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上午还**辣的日头,此刻已经躲进了云层里。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不透气的灰布蒙住了,让身处其下的人都难以呼吸。
宁颜如如今下榻在湖州官衙,从此处往外看,能见到大街上还躺着不少瘦骨嶙峋的人,这些人每天只能领到一碗稀粥,两个馒头,仅仅能维持不饿死。
“外祖父,那人只怕要饿死了!”宁颜如指了指远处靠着墙躺着的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他身上只有一块破布遮着羞处。
“你看不过去的话,一会外祖父就把他带去陆府,给他找点活计!”陆运钧说道,努力控制着不让外孙听出话里的敷衍和焦躁。
宁颜如认真瞧着陆运钧,直把老头子看得心里发毛。
“我一会就写折子!”良久他才开口道。
陆运钧心头大定,宁颜如虽然与自己亲近,但他不是好拿捏的,所以陆运钧才会不顾酷热和瘟疫自己过来。
幸好,没白来!
他又稍稍闲话了几句,来找宁颜如谈事的人不断,自家陆府也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他喝完一杯茶,并没有多留,匆匆又赶了回去。
宁颜如没有亲送,只让金峰将老头子送上了轿子,陆老头信守承诺,果然将那老者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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