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会跟医生说的。】白微光握了握拳。

【白小姐，我只希望你不管做了什么选择，不要忘了你的善意，这就够了。】苏德眉峰紧皱，【不管你选了谁都不代表你做错了，救你想救的人，听从你内心的声音。我想少爷如果醒着，他也如是希望，他用命救下的人，绝不希望你抱着愧疚过一辈子。】

白微光红着眼睛看着他：【谢谢你——】

她机械地走出病房，浑身冰冷。

她已经想好了……程景行的命，本来就是他救的。

这一袋血，就当做是他寄存在这里，现在又还回去而已。

无关于感情，而是一个人作为人最基本的道德。就算苏德没有对她说这些话，她最终也会选择救皇北宸。

至于程景行，她也会遵守诺言，他死以后，她会去陪他，绝不会让她孤单的。

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她靠在门口，如释重负。

很快，程家的人就送来了血源，白似恋也来了——

【什么，你要把这血源给别人？那景行哥呢？】

【他救过程景行的命，这是程家欠他的！】

【可他不过是一个外人——别人的命在你的眼里，比景行哥还重要？】白似恋不可理解，攥着她的手，【你是不是疯了？】

【正因为他是别人，所以生的机会才只能给他！】白微光重重地吼着，眼泪掉下，【如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我，我会希望把活得机会给别人。而程景行，在我心里跟我是一体的……】

程景行活着，她会活；程景行死了，她会死。

她是他的命，而她的命也是他给的……

【那你不要我们了吗？】白似恋忽然意识到什么，哭着说，【如果是我，我会让自己和家人活，我没有你那么无私……姐，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们好不好……】

【把血源给我吧……】

【白叔叔一条腿断了——】

【谁也不能说服我改变决定！】白微光捂住耳朵，什么也不想听。

【是替你挨家训时，被打折的，三十大板……】白似恋呜咽地说，【你害景行哥差点死去，这么大的罪，是白叔叔替你抗下了。】

白微光身体一震，难怪这一个月都没有看到白父！

【妈妈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但这次景行哥失踪，生死未卜，程老爷一怒之下把他们关起来了，如果景行哥出事了，你以为程家就这一个儿子，他会饶过我们吗？血源明明可以救他，你却给了别人……程老爷会让我们全家陪葬吧！姐，你也说了，那个人不及时输血只是可能醒不过来，而景行哥一定会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他那么有钱，傻了也能治好啊……可是如果命都没有了，要怎么起死回生呢……】

……

苏德摸出怀表来看了看时间，又看向躺在床上，脸色极致苍白的少主，越来越慌，怕时间来不及。

突然，那苍白的手指动了一下。

【少主……你醒着的？】苏德握住皇北宸的手，欠身而下。难不成，少主一直醒着的，他什么话都听见了？！

突然病房门打开，白微光手里抱着恒温盒，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医生。

苏德松了口气：【白小姐，你考虑清楚了？我还在等你的结果。】

白微光失魂落魄走进来，呆滞的目光看着苏德，就开始大颗流泪：【对不起————】

苏德皱起眉：【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下去了。】

【我，我只能先救景行……】她双腿发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卑劣过。

皇北宸的意识模糊，像困在黑暗的无际中，他无法清醒过来，却很奇怪听得见白微光说话的声音。

是她的声音，让他保持着半清醒的意志力……

也是这声音，让他此刻痛到万劫不复！

苏德飞快地看了病床一眼，少主的脸色更青白了。

【如果他出事了，我把命赔给他，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我会想方设法……】

【白小姐，千万别说了。】苏德开始后悔，人性经不起考验，他不应该……【快救你要救的人吧，抓紧时间。】

白微光回过神，忙把恒温盒交给医生……

看着鲜血开始流入程景行的身体，似乎他的生命力在一点点输给，白微光后知后怕地靠着墙，痛苦闭上眼。她要冷静地想想，现在去哪儿能找到血源？

整个M市不可能会有，因为程父这一个月都在高价购买血源。

这时，门破开，两个保镖抬着个低温箱赶到……

程家的私人医院就在附近，所以他们直升机过来都慢了一脚。

【给少主输血吧。】苏德抬了抬手，吩咐道。

私家医生从低温箱里拿出血袋，给皇北宸接入。

白微光诧异地看着这一幕：【血？】

苏德深深看了她一眼：【少爷的私家血库，有充足的血源，以备不时之需。我只不过，想要白小姐一个答案而已。】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少主到底重不重要。这个用性命救下来的女人，值不值得对她好……

看来，他失望了。

【我……】白微光惭愧得两眼发空，【那上次救景行的时候，为什么……】

【你如果早告诉少主你的目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当时你要得很急，少主的血库在P市，时间上来不及。】也是经历过那次，皇北宸在M市也设置了小血库。

所以，是白微光一开始不够诚恳，让事情变得复杂的？

白微光羞辱至极：【不管怎么样，他得救了……他没事了……】

真好。

白微光所有的勇敢被抽离，身体靠着墙滑跪在地，脸埋在双手的掌心里。

可是，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程景行，这灵魂的拷问，让她戴上罪恶的枷锁。

皇北宸，对不起。她可以放弃程景行，因为这件事是他做错了；可以放弃她自己，因为所有过错都是因为她；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放弃家人……

她本来想好，如果皇北宸病了，她就留在他身边，一辈子照顾他。当然，如果他需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