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瓷瓶咣当一声破了,里面洒出来的却只是一些清水,锦娘一颗吊得老高的心终于放下。
屋里二夫人和贞娘突然见变故,都是一声尖叫,秀姑更是扑上去死死抱住了芸娘。
芸娘也不挣扎,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原来四妹妹也怕毁容啊,哈哈哈。”
锦娘确实被芸娘吓着了,脸色惨白着,这个时代是有漒水的,只是浓度不是很高而已,若今天芸娘真是拿了漒水往自己脸上泼,就算被铜镜挡下了大半,但仍会溅不少到脸上的,她可不想成麻脸啊。
“我原是想用漒水的,只是想想也没意思,能吓到你,我心里也算出了口恶气了。”说罢,芸娘一把甩开秀姑,大笑着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又回了头,眼中有着一抹凄然:“就算那日我没中毒,仍是花容月貌那又如何?”似在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锦娘几个听,只是语气带着抹辛酸,一掀帘子,走了出去。
锦娘怔怔地坐了下来,芸娘不过嫁出去一个月的样子,却似是长大懂事了许多,那个宁王世子……原就是个纨绔子弟吧,就算芸娘再怎么贤良淑德,再怎么美貌如花,所嫁非人,一样也不幸福。
而这个时代,女子原就没有地位,嫁人由不得自己选,是好是坏全凭运气,而且还没有反悔的机会,一嫁便是终身的事情,想到这里,心里又惶惶然起来。
芸娘闹了这么一出后,贞娘几个兴致也淡了,重新收拾好后,锦娘便坐在床上等花轿,一时又在想,那个人腿脚有病,他定是骑不得马的,那他怎么来迎亲?也是坐轿子吗?
很快外面便鼓乐宣天,锦娘堂兄背起送到轿子里坐好,外面一切便全然看不到了。
被轿子颠得晕晕乎乎的,但好在路程并不远,很快就听到喜娘说停轿的声音,轿子稳稳地停下,便听得有司仪在唱:“踢轿门!”
锦娘心里便更是诧异,他……能踢么?等了一阵,却听到轿门被打开,外面伸进一只干净的大手,锦娘看那高度,觉得那人是站着的,并非坐于轮椅之上的样子,便有微微有些迟疑,半晌也没伸出手去。
果然听得那人轻声说道:“弟妹,小庭……有些不方便。”
原来真是让世子来替代的,他是怕见人么?怕别人笑话他的残疾?一个不敢正视自己的男人她锦娘可是不会喜欢的。
突然心里就来了气,倔着不肯伸出手去,也不肯下轿,冷华堂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半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正尴尬,简亲王府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们,人们都知道简亲王家的二公子身子不便,由大哥代为行礼这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只是没想到,新娘子却是个有个性的,僵在府门外不肯下轿,一时间便议论纷纷起来。
锦娘也知道这样僵着不好,但她就是不愿在新婚之日由另外的男人代替自己的丈夫与自己行礼,沉了声,对那只手的主人道:“请大伯让奴家的夫君亲自来。”
冷华堂听了怔了怔,没想到这个新进门的弟妹会在进门的第一天就给自己一个难堪,不由气恼地收了手,正要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道:“让开,我自己来。”
冷华庭坐在轮椅上,自己推着过来了,看热闹的人群立即便鸦雀无声,整个场面静了下来,简亲王二公子很少出门,很多人从没见到过他,今日一见,都傻了眼,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缓缓过来的绝色公子。
好半响,人群里才有人说了句:“真的太美了。”
“好可惜啊,是个残疾,不然,这京城里,怕是没有哪位公子能比得过这位二爷吧。”
“就是万花楼里的花魁娘子,也比不过这位二爷啊,太……太美了,若是个女子,怕是要颠倒众生了。”
“呀,二爷这么……美,那得什么样的娘子才能配得上二爷?”
这些议论无一遺漏地落入冷华庭的耳朵里,他熟练地推着轮椅,一双剪水双瞳如墨般漆黑发亮,纯净而不含半点杂质,他慢慢地,随意地看向人群。
那些正在议论着的人一触到这样纯净如孩童般的眼神,立即噤了声,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锦娘静静地坐在轿子里等着,终于,又有一只修长白晰地手伸进了轿门,就那样无声无息,缓缓地伸了进来,似乎在邀请她。
锦娘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也缓缓地将自己的小手放进那只大手里,温暖而干燥,有种厚实感,握住后,并没怎么用力,却让锦娘惶惶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抚,脑子里不经意便想起前世最爱唱的一首老歌:《牵手》,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会更忙碌。
再世为人,虽然礼教森严,但锦娘还是憧憬着能找到自己所爱的那一半,能与他相亲相爱共渡一生,这个正在牵自己手的人,会是今生的那一半吗?
提了裙,在那只手的牵引下,下了轿,冷华庭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一边的喜娘看着便有些急,按礼制,新娘下了轿后,由喜娘扶进去,得踩碎瓦,跨火盆啊,但这两位仍是牵着,这……这算什么事啊?
简亲王府今日也是高朋满坐,喜乐齐鸣,鞭炮震天的响,简亲王和王妃两人满脸喜气地坐在正堂里等着一对新人进门。
王妃心里有些着急,先前也是与王爷商量好了的,庭儿自小便不愿与陌生人打交道,自尊心又重,更不喜欢很多人看见他的腿疾,所以才让世子替了庭儿去踢轿门,接新娘子下轿啊,可是,没想到,新媳妇竟然不肯让世子替……
而从来不愿坐在轮椅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庭儿竟然就依了新媳妇……
一坐一站的两个人,终于进了大堂,满堂的宾客便全将目光投到两个新人身上,众目睽睽之下,冷华庭耳根终于开始发红,微羞着不太敢看四周的人群,手里牵着红绸的一头,却并未松开,在心底里把锦娘骂了一百遍,不过是些虚头巴脑的仪式而已,那死丫头竟然非逼他亲自来完成。
可是,心里的某处却还是在她拒绝牵大哥的手时,涌进一丝甜意。只是,这冗长的婚礼仪式太久了啊,而且,还被那样多人像看猴把戏似地盯着看,心里真的很不爽啊。
但再不想,他还是难得老实地跟她正经地拜了天地,锦娘被喜娘送进洞房后,冷华庭才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锦娘其实也是累得不行了,早上又起得早,这会子坐在新房里,就有些昏昏欲睡,但新郎还没有来给她揭头盖,她不能就睡,好在秀姑终于跟了过来,陪在她身边,屋里还有两位喜娘,秀姑忙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荷包了赏。
那两个喜婆又说了很多吉祥话儿,才退了出去。
秀姑便趁机塞了几块点心给锦娘,锦娘一天算得上是粒米未进,快饿死了,新嫁娘是不能吃东西的,就是手里拿着的那个苹果也是只能看不能吃,秀姑最是懂锦娘的,所以,这会子屋里只剩她们两时,她便拿了东西放锦娘口里塞,却不允许她自己揭下盖头。
锦娘看秀姑一点一点拿得慢,干脆端了个点心盘子放在膝盖上,自己吃,很香很酥的龙卷酥,里面有莲容和瓜子,锦娘吃得不亦乐呼,却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轮椅缓缓推过来的声音,锦娘一口点心就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哽得脖子都直了,手里的点心盘子就不知道要藏哪里去才好。
秀姑去给冷华庭行礼。
冷谦将冷华庭送进来后,便闪身走了,屋里便只留下秀姑一个人,锦娘坐在床上,不能起身,被那口点心噎得眼睛都快鼓出来了,偏盖着盖头,秀姑跟本就看不么她的脸色,更不知道她噎住了,锦娘就急得不行了,刚要起身去自力更生……
“真是笨得可以,偷吃也要连着茶一块啊。”如大提琴般醇厚绵长的声音,清洌如泉,果然是他,锦娘心中一震,不经意地感到一阵耳红脸燥,转瞬想到那厮对自己做下的事情,和刚才那恼人的讥笑,气得差一点就要掀开盖头找他理论一番去,却在站起的一瞬看到一只干净的手及时递了个茶杯过来。
锦娘忙接了,一仰头喝下,总算顺了气,刚要说谢,那人便将她手里的点心盘子夺了过去,自己坐在边上吃了起来。
锦娘不由在盖头底下翻白眼,这厮就是故意的,来了一会子了也没说要给她掀盖头,让她像个蒙面人一样,两眼一抹红,看啥都不方便。
偏那人不紧不慢,吃了几块点心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锦娘无奈地在地下寻秀姑的鞋,找了个圈也没看到,看来,秀姑也被这厮使出去了,不过也是,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呢,秀姑呆在屋里也不是个事。
不过,他们两像是新婚夫妻么?怎么自己心里除了恼火就没一点新娘子该有的羞涩感呢?
好不容易冷华庭才将从锦娘手里抢过来的点心全吃完了,又喝了一杯茶后,他才将轮椅推得近些,拿了桌上早就备好的称杆轻轻挑开了锦娘头上的盖头。
锦娘一抬眸,便看到满室的烛光映衬下,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他懒懒地歪坐在轮椅上,却无碍他身线的修长与美好,柔和的脸型,五官精致得像是精心打造的一般,浓长的眉,直飞入鬓,挺俏的鼻子,红润的嘴唇,烛火闪耀下,这张脸艳若桃李,美得令人窒息,最是那一双眼,漆黑如墨玉,像盛在玉杯中的美酒一般,清澈动人,偏又干净得不带半点尘埃,如小鹿班比一样无辜地看着自己。
锦娘不由吞了吞口水,他们两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这样盯着人家看……似乎不太好,虽然……是自己的相公……可是,眼睛像是有自主的意识,无论她多想要装矜持,扮淑女,那目光像是粘在了眼前这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上,错都错不开。
冷华庭先是一副懒散地吊儿郎当的神情,但在锦娘狼一般的注视下,脸色终于渐渐泛红,被人盯着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丫头也太过份了吧,怎么像头女色狼一样?恼火加上气急,再加上无奈和好笑,几种心情涌于脸上,让他的脸更红了,眉眼微抬,凤目波光流转。
看在锦娘眼里更是美艳如花,还……有丝含羞带怯,却见他翻了个白眼,轻启红唇:“花痴!”
如一盘冷水兜头浇了下来,锦娘被他骂得一怔,总算有些回神,眼睛还腻在他脸上不肯错开,嘴里却道:“相公可真是美貌如花啊!”
好一句赞美,却让冷华庭气得额间青筋直跳,有生以来最恨人说他男生女相,明明七尺男儿,却总有那不长眼的男人也对着自己发花痴,更有甚者,竟当着他的面流口水,喷鼻血,为此不知戳瞎过多少猥亵男的眼睛,偏生这个丫头今儿也这么说,叫他如何不火?
“娘子你……长得也不错,比为夫院子里的如花还漂亮呢。”冷华庭忍着要愤火的心,淡淡地对锦娘道。
如花?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锦娘立即竖起满身的敏感神经,开口问道:“如花是谁?”不会自己刚进门,这厮已经给自己弄了好些个通房小妾啥的来给自已当小鞋穿吧。
冷华庭懒懒地指了指外面,歪了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在外头呢,你想见他?”
锦娘错愕了下,竟然还就在外头,当值守夜的么?那就可能不是小妾,是通房了,丫丫的,新婚之夜还要让前情人守在外面听房么?这厮真是恶趣味,算了,不见,见着了干生气,头一扭,伸了手去取自己头上那沉重的凤冠。
“你不见啊。”冷华庭看她明明气鼓鼓的模样,却强忍着,不由嘴角勾了笑,幽幽道:“如花天天晚上都会陪我一阵子的,今儿是咱们新婚,他再进来也不合适,那就算了,不让他进来了吧。”
天天晚上都陪?那还是个受宠的主哦,锦娘心里一气,手下得重了,凤冠倒没取下来,一只钗子勾住了她的头发,疼得她嘴里一嘶,用力去扯,一时间,发丝绞成了一团。
冷华庭实在看不过去,好心地歪了身子要帮她,她手一挡,小声嘟囔道:“不要你管,找你的如花去。”
新婚第一夜她竟然跟他撒小脾气,还……是小小的吃醋?冷华庭越发觉得她有趣,耐着心思,几下帮她理清了发丝,将凤冠拿了下来,嘴角轻扬,戏谑地又问:“真不见见他么?其实与你长得真像,有时也会撒小脾气的。”
长得像?难怪他会派了人护着自己,说不定就是看自己与他那相好的长得像呢,反正要娶正妻,娶个自己看着舒服的,总是更好吧,锦娘越听越气,猛一抬眼,又立即被他的笑容给霎住,只是轻扬的微笑,却像黑夜里绽放的幽昙,幽静眩烂,又像清湖中静放的睡莲,美得安宁,却芬芳四溢,更像极地的冰凌花,阳光下折射出灿烂耀眼的光华……锦娘不由痴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如在欣赏一件极美的艺术品。
这丫头又发花痴了,不过,她的目光里流露的不是爱慕,更不是贪婪和想据为已有的侵略,她纯是在欣赏,她欣赏他的俊美,眼神极亮,却很清冽,神情傻呼呼的,却有点点……可爱,好吧,确实是可爱,冷华庭突然就有种冲动,抬了手,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她红唇上一捏,“花痴!”
“又骂我花痴,谁让你长得像妖孽啊,是个人看了都会发花痴的好不?”锦娘原是腹诽,却不知不觉给嘟囔了出来,听得冷华庭一怔,又气又好笑,竟然把自己比作了妖孽,小丫头欠治。
“你不看如花了么?”他又提了出来,像是非要刺激锦娘似的。
锦娘果然垮了脸,撇了嘴道:“哼,看就看,你请她来啊。”难道我一现代穿越女还比不这古代的通房小丫头不成?
冷华庭忍住笑,一扬声:“阿谦,把如花放进来。”
房门骤然打开,一团毛绒绒地白东西飞奔了进来,直扑到冷华庭膝上,小脑袋就往冷华庭怀里直拱。
锦娘看得眼都直了,嘴唇也开始在发颤,指着那团白绒绒的东西问道:“它……它就是如花?”
冷华庭怀里的小东西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钻出头来,黑亮亮的眼睛瞪着锦娘,啊呜了一声,又钻了回去。
“对啊,它就是如花,和你……是不是很像?”冷华庭轻柔地抚着着怀里的小东西,笑着问。
竟然说自己像条狗,这厮太可气了,锦娘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打是打不过这厮的,上次就见识过他的功夫,骂……似乎也骂不过,这厮阴得很,干脆嗔了眼前的人一眼,一翻身,和了衣服倦到床上,背着外面的人说了声:“反正妾身与之如花一样,相公今晚不如跟如花洞房去吧,妾身先睡,相公也早些安置了吧。”
冷华庭听得一滞,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啊,竟然让自己与狗洞房,不是也骂回来了么?还不服侍他就寝,像是做妻子的样么?不过,算了,看她气呼呼的样子,自己就开心,拍了拍如花的背,“如花,有人吃你的醋了,怎么办?算了,咱们不跟她计较,走吧。”
手一松,那只漂亮的小京巴就摇着尾巴跑了出去。
锦娘睡在床上就听到一阵嗘嗘嗦嗦地声音,像是正在脱衣服,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自己可是嫁给他了,身为人妻,服侍丈人更衣可是秀姑在她临嫁前一遍又一遍叨叨过的,想要起来,又有些拉不下来脸,便把身子往床边蹭了蹭,装作翻身的样子,斜了眼偷瞄他。
冷华庭装不看见,径自解着自己的衣扣,锦娘还是爬了起来,红了脸,跪坐在床上伸手帮他解衣,以后他们两个就是夫妻了,要风雨同舟,相扶相携共渡一生,冷华庭不自觉地就看着她微羞着脸,却一本正经地服侍他的小人儿,小手有些微颤,却很认真,眼睛也不敢看他。
她长得其实还是很美的,眼睛极亮,灵动又有神,整个人比起第一次见到时,红润丰满了些,但还是个小丫头的模样,并没长开呢,又想起她下轿时的固执来,非要是他去,才肯下轿,非要他亲自与她行结婚大礼,让他不得不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人前,逼他做以前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心里还是微甜的,至少,从见面到现在,她从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可惜,哪怕她牵着他的手时,毕须为照顾他坐着的身子而不得不微躬了身,夫妻对拜时也是将腰弯得与他平齐,她……会是那个真正与自己牵手一生的人吗?
冷漠多年的心湖里,起了一丝的微澜,看着眼前的人就有些发怔,摇了摇头,有些气自己,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人太少了,曾经,那个人对他那样好,自己也是贴了心的对他,但是又如何?双腿的残疾足够让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锦娘服侍他脱了外衣后,静静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功夫不错,不过……坐在轮椅里,要如何跳上床?
正皱眉,就见冷华庭突然站了起来,僵直着身子,很坚难地向床上跨了一步,虽然只是一步,却见他额头泌出了毛毛汗,一挨床边,便坐了下去,锦娘在震惊的同时,忙去失他,忍不住呼了声:“你……你能走?”
冷华庭白了她一眼,并没做声,顺着她的手躺了下去。
锦娘忙拿了帕子去帮他拭汗,冲动地想要去看他的腿,既然能站,那肯定肌肉就没有萎缩,神经也是活的,骨胳呢……,心里一想,手就急切地听从指挥开始行动,向他的大腿摸去……
但很快人便像只小狗一样,被揪住了领子,甩到了床弯里去了,还好,罗床上铺着厚厚的棉垫,很软,估计那厮也只是不想让她看,用的是巧劲,不过,也很丢脸好不,太欺负人了,锦娘愤怒地抬眸,便触到一双冰冷阴戾的眼。
“以后不许你碰我的腿!”连声音也是冻得硌人。
铁娘不由气恼,他们是夫妻也不是吗?他却在两人之间竖了一道墙,不许她逾越靠近,是自尊心作怪……还是以前……算了,不过是个别扭的小孩子,懒得跟他计较。
看他一脸冷漠地卷了被子闭着眼,一副不愿再理睬她的样子,锦娘呼了口气,也默默拉了被子盖上,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正担心新婚之夜如何过呢,自己这身子可才十四岁,过了年,才十五,加之又一直被大夫人虐待,长身子时老饿着,根本就还算不得是女人,前段时间才来了月事,但日子总是不准时,估计还是营养没跟上的缘故,这样也好,他不愿意碰自己,倒解了她的难。
虽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连身边的人也是陌生的,但听着身边之人悠长平和的呼吸声,锦娘惶恐的心平静了下来,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锦娘如往常一样准时醒来,睁开眼,便看到身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宽阔光洁的额,浓长却又很有型的眉,长长的睫,有如两扇小翅一样在眼睑处闭下一线阴影,皮肤肌理细腻光滑,透着淡淡的晕红,唇并非常见的薄,而是丰润闪亮,像是涂了一层亮彩,很是……呃,诱人,锦娘吞了吞口水,这家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是一醒来又看到自己这副狼样,肯定又有讽刺了。
忙收了色心,小心地站起绕过他下了床。
外面四儿和平儿两个听到屋里有动静,在门边敲了敲门,锦娘便扬声道:“进来吧。”却扬手将撩起的纱帐放了下来,突然心里就有种自私的想法,不想床上人那张魅惑众人的睡相被她以外的人看见,她被自己这想法吓到了,四儿掀了帘子进来时,就正好看到锦娘对着纱帐发呆。
“二少爷还未醒吗?”四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锦娘这才回神,脸上还带着丝困惑,她摸不清刚才自己有那想法的动机是什么?仅仅好东西不想与人分享吗?
“没呢,什么时辰了?”新婚第二天得去给公婆敬茶,还要认亲,诺大个简亲王府,肯定有不少亲眷的,锦娘打起精神,让四儿帮她梳头发,一会只一定要用心地记人,以前在孙府因为有着这个身体以前十多年的记忆,所以人她来是认得全的,而这里完全是一个陌生环境,除了王爷和王妃,还有世子见过一两次外,其他人全是陌生的。
而且,这是比孙府还在富贵的大家族,规矩更大,稍有行差踏错,怕就会惹人闲言的。
平儿打了水来给锦娘净了面,又给她稍稍化了淡妆,点了红唇,四儿则给她梳了个凤髻,前额的刘海全都梳了上去,挽了个漂亮的髻,额前系上一根镶碎玉的银链,发中插了根凤钗,吊着步摇,既不华贵以不几俗,看着庄重里透着微微的俏皮,耳间戴上一副猫眼玉石吊坠,双手戴着一副羊脂玉镯。
时值冬季,天气渐冷,四儿给锦娘拿了套临嫁前刚做好的长袄,大红的缎面起暗纹底子,金线绣的碎梅花儿洒在两边,下摆开四襟,束腰,襟摆自然垂下,边襟滚金边,领扣上别一个黑色的宝石别针,喜庆又不太耀目,下面着一条红色罗裙,整个人看着娇美又端庄。
收拾停当,锦娘便看了眼床上还没有动静的某人,心里就有点急,看看沙漏,快卯时末了,总不能让长辈们等吧,难不成让自己一个人去?
正想着,外面有人在问:“二少爷,二少奶奶,可起了?”
锦娘便在屋里应了声。
外面便有两个丫头和一个中年婆子掀了帘子进来,那婆子一进来,先看了眼床上,见纱帐还垂着,不由微怔,却很快满脸笑意,上前几步给锦娘行礼。
“奴婢王氏给二少奶奶请安,二少奶奶长得可真美啊。”王氏长得很福态,四十多上的样子,白晰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打扮也很得体,后面跟着的两个丫环也是举止有度,穿着不俗,一看也是有头有脸的。
她们也同时给锦娘请安,个子高些的,长相秀气温婉的名唤珠儿,另一个个子稍矮,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显得机灵可爱,神情也略显娇憨,名唤玉儿,她们两原是二少爷冷华庭的贴身丫环,每日服侍冷华庭起居饮食。<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