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坐镇阳关,指挥帐下临邑和临济两个乡团坚守关隘。
齐郡下辖十个县,每县诸乡里的宗团乡团皆整合为一个大乡团,每乡团八百到一千人不等,设团主一人,佐史四到五人,均直接听命于张须陀。此次南下巨平,张须陀带了四个乡团,其余六个乡团则由郡尉贾务本统率,还有杨潜所领的四团鹰扬卫,皆秘密藏匿于泰山脚下,准备伏击由博城方向突围的贼军。但因为徐州贼突然占据蒙山并大肆掳掠鲁郡,导致鲁郡局势剧变,长白山诸贼因此极有可能倾力南下,与徐州贼会师蒙山,由此也使得张须陀本来很有把握的歼敌之计变得不确定了。
就在这时,张须陀接到了鲁郡太守段文操的急件。
鲁郡诸鹰扬在卞城受挫,不慎中伏,大败而归,损失惨重。今徐州贼衔尾追杀,已攻至曲阜,兵锋直指鲁郡首府瑕丘。目前段文操手上兵力有限,士气又极度低迷,只能据城坚守,任由徐州贼掳掠乡镇。为此段文操向张须陀求援,请他救援曲阜。曲阜是孔圣人的故里,中土儒学圣殿,士子儒生云集,若曲阜失陷,遭到贼人的洗劫甚至被贼人一把火烧了,不要说段文操负不起这个责任,张须陀也难辞其咎。张须陀距离曲阜不过一百余里,却见死不救,任由曲阜化作废墟,此事若被皇帝和中枢得知,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张须陀又惊又怒。吃惊的是徐州贼竟如此强悍,先是让徐州的董纯、梁德重灰头灰脸,现在又让卫府老将段文操栽了一个大跟头,若再不予重视,恐怕自己也要“马失前蹄”了。愤怒的是,段文操为一己之私利,一意孤行,刚愎自用,结果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北面阻挡不住齐州贼,南面抵御不了徐州贼,把鲁郡局势乃至整个齐鲁局势都推向了危机之中。
是否即刻救援曲阜?
兵曹书佐秦琼当即提出了警告,这极有可能是徐州贼的围魏救赵之计,齐军一旦分兵救援曲阜,阳关就有可能陷入徐州贼和齐州贼的前后夹击。
“秦兵司何以认定齐州贼与徐州贼已经取得了联系,并互通声气、互为支援?”
临邑团主贾闰甫对秦琼之言提出了质疑。贾闰甫是齐郡郡尉贾务本之子,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言辞之间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贾务本父子是河东人,出自普通官宦之家,一直攀附于河东三大豪门之一的薛氏。贾闰甫本在右翊卫大将军薛世雄身边做卫士,参加过西征吐谷浑之役和征服西域伊吾之战,后因受伤回家调养,适逢齐郡叛贼为患,张须陀组军戡乱,贾闰甫义不容辞,与父亲一起效力于张须陀帐下。
秦琼摇了摇头,“某没有凭据,只是猜测而已。从常理来推测,王薄、孟让在我们的围追堵截下,必然寻找突围的机会,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寻到一个安全的落脚之处,蒙山显然是他们的最佳选择,为此他们必然会派出斥候前往蒙山一带打探军情。恰在此时,徐州贼攻占了蒙山,并沿着泗水河而下攻打鲁郡,动静闹得很大。如此大的动静,王薄、孟让的斥候岂能不知?既然知道了,又岂能放过此等天赐良机?”
秦琼走到了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陪尾山和卞城说道,“徐州贼就在这里,在泗水的源头处,而齐州贼在汶水的上游,两地相距不过两百余里,所以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假设。从近期徐州贼一连串的举动来看,其策应齐州贼的目的很明显。试想,一支刚刚从通济渠两岸历尽艰险杀出徐州,千里迢迢逃进蒙山的叛军,最急需的是休整,是喘口气,是在蒙山站住脚,而不是像现在我们看到的,急不可耐的下山烧杀掳掠,如此犹嫌不足,还火烧泗水城,还攻打曲阜,还威胁鲁郡首府瑕丘,似乎不把鲁郡搞得天翻地覆就誓不罢休。这显然不正常,这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徐州贼帅疯狂了,要么他另有目的,但这位徐州贼帅是从卫府名将董将军的围追堵截中杀出来的,他不可能疯狂,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他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十有**便是帮助齐州贼突围南下,与其会师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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