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儿惊呼:“原来如此,幸亏先生提醒,上头定然还有它爪牙了?”
盘蜒看她一眼,笑道:“但愿不过是庸人自扰。”心里则想:“老妇本有好心,想将咱们逐走。她拖道儿入水,也是阻拦之意。尔后见无法得逞,只得下杀手,宁愿咱们死了,也不能令咱们中那恶灵奸计。她说那恶灵想令小默雪生出‘它’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一会儿,摇摇脑袋,道:“咱们上去瞧瞧。你二人莫要远离。”
三人走上旋梯,层层向上,每一层皆愈发阴暗,墙上皆似是黑血,传来腥臭。到某一层,许多猫妖伏在地上,双目发直,瞪视众人,忽然尖叫起来,跑的没了踪影。
盘蜒若有所悟,伸手抹开墙上血迹,见皆是猫爪挠印,不过尺寸细小,并非猫妖所留。
小默雪道:“看来这位巫师奶奶的师父,以往很爱养猫。”
盘蜒在那爪印上一触,心中一动,察觉先前那老妇残存魂魄,她生前片段如浮光掠影,晃过心头。
那场景就在此层,有一汉子与一少妇,那汉子以布遮体,不露半点真容,少妇则青春动人,瞧她容貌,正是那凤依族巫师年轻时候,只是她肚子圆滚滚的,已快产子。周遭全是猫,悠闲自得,或静或嬉。
盘蜒听见这老妇严厉说道:“你身为首席巫女,深得我器重,将来这巫师之位,非你莫属,你怎能....怎能....”
巫师奶奶哭泣道:“师父,我....我与他....真心相爱,实难抑情··欲。”
老妇心中一软,指着汉子说道:“你做出这等事来,为何还不敢露面见人?”
汉子惭愧无地,道:“我求您替她接生,我....我....身份不能...”
老妇咬牙道:“好,但此事不能隐瞒,待孩子平安之后,我必召集全族人,公示此事,你藏头露尾,又能瞒得了谁?”
景象变化,如水中倒影,盘蜒听见孩子哭喊,老妇手中捧着一个男婴,交给那蒙面汉子,道:“死了一个,还一个活着。”
那汉子登时嚎啕大哭,道:“我....我....苦命的孩儿,她...她呢?靡葵呢?”
老妇冷冷说道:“她的事,你不必再管。这孩子你快些带走。”
汉子苦苦哀求,想再见情人一面,老妇执意不允,只道:“她对你而言,已经死了,你快滚回你那山中!”
汉子大震,道:“你...都知道了?”
老妇神色凶狠,道:“你想生出事端,让咱们两族交战么?快滚!再不走,我一掌杀了你。”
汉子朝老妇磕头,一转身,匆匆下塔,终于没了声息。
老妇又抱起一死婴,随手放在一水池旁,似是当做贡品。几只猫走来走去,嗅死婴味道。
她绕到后屋,那靡葵抬头问道:“他走了?我孩儿呢?”
老妇道:“我交给他带走,你以后一辈子不见天日,还挂念此事做什么?”
靡葵喃喃道:“不见天日?”
老妇板着脸道:“当然如此,你累得我凤依族巫者颜面无存,这等大耻辱,不杀你雪耻,已是极大恩德。我若隐瞒此事,乃是对血寒鬼灵天大的不敬!”
靡葵哭道:“不要啊,不要啊,我要见我孩儿!我....我...还年轻...”
老妇狠狠打她一巴掌,骂道:“野·鸡崽子,不要脸了?还给我哭?”靡葵身子虚弱,脸颊疼痛,心里害怕,只得小声啜泣。
远处扑通一声,旋即传来几声猫叫,起初只是零星半点,尔后越发密集,尖锐钻心。老妇大急,匆匆跑去查看,只见那水池上浮着数具猫尸,而那婴儿尸体已然不见。
老妇骂道:“哪只畜生,这般贪吃?连死尸也不放过了?”
此时,群猫毛发直竖,双目惊恐,望向老妇背后,老妇一愣,蓦地被一剑刺穿后腰,从腹部扎了出来,她大叫一声,回头一看,见是靡葵,她手持利刃,神色阴森残忍。
她低声道:“我杀了你,没人能知道此事!”
老妇捂住伤口,急忙转身,踉踉跄跄跑上顶楼,靡葵想要追赶,但群猫一起叫嚷,朝她扑来,靡葵魂飞魄散,将匕首一抛,也沉入水池,她抱住脑袋,大叫大哭,往下狂奔而去。
老妇在塔楼顶取出一卷经文,正是那构地文书,她将文书抱在胸前,大声念咒,试图治愈伤势,一时之间,头疼欲裂。
猫叫声穿透墙壁,追了过来,充斥老妇心中,老妇感到宽慰,又感到恐惧,似乎猫叫声透着邪气,渐渐化作婴儿啼哭,融入她心里。
她忽然想道:“那婴儿尸体沉入水池里,那儿...那儿是血寒所留的神水。它死了么?它如果未死,在水中一泡,会变作什么?”
万籁寂静,猫叫声也停了下来,她听见地板传来啪嗒声响,似是湿漉漉的手足在地上爬动。
那声音越来越近,老妇感到恐慌,却又感到宁静。她的猫陪伴着她,在她身边,在她耳中,在她心里。
...
盘蜒手臂摇晃,一睁眼,见小默雪拉扯他衣袖,问道:“吴奇先生,你怎地出神这么久?在想些什么?”
盘蜒抬头往上一瞧,说道:“巫师婆婆要那构地文书,这文书有何用途?”
小默雪道:“用途可多啦,听她说,这文书能安抚死者,还能够令土地肥沃,长满玉米、稻谷,对了,更有些厉害法术,可对付凶恶可怕的敌人。只是当年那位老巫师奶奶死去后,这文书失传,现在的巫师奶奶法力便不算圆满了。”
盘蜒道:“巫师婆婆可是叫靡葵?”
小默雪奇道:“你连这都知道?为何打听得这般清楚?咱们都不敢叫她姓名呢。”
盘蜒淡淡笑道:“我瞧她长得忒俊,咱俩年岁差不多,没准可结伴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