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丝丝搅着帕子,楚王暴怒的声音还在她的耳畔回响。
楚王是傍晚才踏入王府大门的,在沐雨撞柱身亡后,太后把他叫去宫里谈了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便一直是铁青着脸。
“若你自己不知分寸,便好好待在院子里反省吧。”
她面色惨白的看着窗子外逐渐暗淡的天,平日热闹的院子里现在却没有一丝人气,突然感觉胃是一阵抽痛。
身体的疼痛让她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贵人的话。
“你若是想要她死,可就要放下你的这副好心肠。”
那贵人除了给了她这巫蛊小人,临走前还为她留下了三个织金锦囊。虽然隔着面纱,她看不清那贵人的脸,却能感受到那贵人泼天的贵气。
那贵人就是她的神!
因着那木匣子是那贵人拿来的,又被沐雨接了过去,所以上面没有她的指纹。这才保住了她的一条命。
许丝丝想到那锦囊,黯淡的眼神里突然射出了异样的神采,原本小家碧玉的脸也变得扭曲起来。她跌跌撞撞的朝着那梳妆台走去,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那三个锦囊。
她紧紧的攥住锦囊,就像是抓住了姜清漪的命脉。水葱般的指甲被硬生生折断也丝毫不觉得疼。
“姜清漪,你等着吧,我要让你血债血偿!”她用着沙哑的嗓音嘶吼出声,就像是恶魔呜咽。
——————————
姜清漪熟门熟路的狗洞里爬出来时,便觉得喉头有些痒,她刚拿出帕子,鼻腔里便涌出了熟悉的腥咸。
她用帕子捂住嘴咳了咳,帕子又是渗出了殷红的血。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帕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近日第三回了。
此次出行,她不止要跟药铺做成生意,更要向老板打听到红山雪莲的去处。
姜清漪自己知道,若是再耽搁,她的身体便是要撑不下去了。想到这里,她的脸渐渐严肃了起来。
不过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得先去买一身好行头,才不会被那药铺老板看轻了去。
不愧是京城,天子脚下。外面看着平平无奇的布庄,一进门却是另有乾坤。姜清漪看着迎面走来的小厮,捏了捏自己身侧的荷包。
“请问客官您是买成衣的,还是来取衣裳的?”一个小厮急匆匆的感到门口,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清漪,见她穿着简朴的粗麻衣的衣服,浑身的气度却是不俗,恭敬开口。
这布庄名叫玲珑阁,内部装潢低调奢侈,适合寻常的官宦人家买日常的衣物,分为上下三层,一楼是男子的衣裳,二楼是女子的衣裳,而三楼是专门挑选布料,定制衣物的楼层。
“我想买一套男子成衣。”姜清漪扫了一眼店内的成衣,对这小厮淡淡道。
小厮为她挑了件象牙白的滚边镶银长锦衣,上面还绣了细细的竹。
姜清漪伸手摸了摸那银线绣成的竹,脑海间却忽的想到墨璟渊的模样,她皱着眉摇了摇头。
她刚把衣服脱掉,便听见了外面一阵兵荒马乱的叫嚷,那闹哄哄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犬吠,声音像是往这布庄内来的。
姜清漪听着外面的吵嚷,离着自己这隔间越来越近,她心下有些慌乱,急冲冲的把那件锦衣往自己的身上套。
等她刚把衣服穿好,便有个硕大的活物从帘子后蹿了进来,紧接着的便是一个穿着红色骑装的女子。
姜清漪看着更衣的隔间里陡然闯进来的这一人一狗,愣了愣神。
陈玉娇此刻看见的便是姜清漪的这副模样。
男子长发黑如鸦翎,束于玉冠之间。身着象牙白的锦衣,那锦衣上还用银线绣了修长的竹。男子身量纤长,如松如竹,虽然有些瘦弱,却又时时挺着脊背。
面如玉冠,两眼如电,虽是杏眼,但因着那挺直的鼻梁却不显得女气,而倒美的有些雌雄难辨。
而此刻因着一人一狗的陡然闯入,那男子的衣裳还有些凌乱,表情也有几分惊诧。
陈玉娇倏地有些看愣了神,绯红蹿上了两侧的脸蛋,连着她脚边本在吠着的北方狼青,看见主人这副样子都乖觉了几分。
姜清漪看着自己面前呆若木鸡的一人一狗,绕过他们,轻轻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陈玉娇这才回过神,牵着自己身旁的大狗跟在姜清漪身后走了出去。
姜清漪没走几步,却看见陈玉娇牵着狗时时走在自己的身后,她刚转过身,便听陈玉娇脆声问道:“敢问公子家中可有婚配?”
姜清漪被她突然的一句话噎了噎,看着陈玉娇歪了歪脑袋,一张有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娇憨。
她松了绳子的大犬也跑到姜清漪的身边,绕着她跑。
“娇娇!”一道女声响起,语气里还带着埋怨和嗔怪。
一个女子伴随着声音翩然而至。
她与陈玉娇一身热烈的红色骑装不同,她着了一身淡白色宫装,墨玉般的青丝简单的挽成一个飞仙髻,虽神色淡淡美眸却顾盼生辉,在闹哄哄的集市里倒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姜清漪认真打量着她那雅致的玉颜,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绝对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雅雅?那这眼前的莫不是太后口中的张莹雅?
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陈玉娇有些失礼的举动,张莹雅委婉的出言补充:“娇娇的意思是想问您贵姓,家父又在何处高就?”
“小生不幸,父母皆亡。”姜清漪冷冷淡淡的出声。
“父母皆亡?那来我们府上住着倒是相宜。”陈玉娇眨了眨眼,又道了一句。
姜清漪听着顿时有些无语,她刚转身往那小厮处走了几步,那大犬又紧跟着在她的身边打转,咬着她的衣袍。
“就连菁菁也喜欢他。”陈玉娇看着骤然跑离自己的犬,笑了笑。
菁菁是神武侯送给陈玉娇的狗,自幼便是跟着她长大,这北方狼青体型极大,看上去跟狼似的,威武极了。
姜清漪看着绕在自己身边的这条大狗,刚要开口,便看见那菁菁又绕着自己走了两步,靠着自己的衣角嗅了嗅,紧接着便喘着粗气倒下了。
姜清漪看着突然倒在地上的大犬,愣了愣。
这莫不是碰瓷吧?
她想着,耳畔便传来陈玉娇紧张又慌乱的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