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墨璟渊缓缓推开了门,摇着扇子信步走了出来。
吴管家转过头,看见的便是墨璟渊穿着一拢深红色衣袍,衣袍的颜色似血、银色滚边,那玄纹云袖与他头上的羊脂玉的发簪相映生辉。
墨璟渊的手上仍旧是捏着素日里他向来拿着的那副五明折扇,纤长的三根手指捏着扇柄轻轻摇动。
而他身后跟着的姜清漪还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她的一举一动同样像是画中之人,眼眸含笑恍若神仙妃子。
吴管家连着那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侍卫,被这一幕是看呆了去,侍卫惊叹的是这世间竟有如此绝美的男女,今日还是全都见了。
而吴管家则是有些疑惑——着钟衍之,虽然模样未变,穿着未变,连着他手里拿着的那副折扇都未变,可这看着为何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是说走吗?倒是让管家久等。”墨璟渊在吴管家面前站定,对着他含着笑开口道,可这笑意却不进眼底。
吴管家看着眼前的人,却是感觉莫名的脊背发冷,明明眼前的这钟衍之是笑着的,却让他感到极大的威压。
吴管家慌乱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撞进了他深如古井般黝黑的眼眸里,让他感觉到一阵摄骨的寒意,似乎全身上下都被浸入了冰窖里。
吴管家咽了咽口水,急忙撇开了眼见,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他低着头问道:“那——那钟公子的两个侍卫呢?老爷为答谢钟公子,说是要一同款待……”
墨璟渊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向远处望去,吴管家顺着墨璟渊的目光,便看见墨璟渊的两个侍卫一前一后的站在院子门口。
“好好好!这便走,这便走!”吴管家擦了擦额角上冒出来的虚汗,踉跄着步子直觉要走到众人前面引路,步子快的像是后面有着狼狗在追。
吴管家是跑了,只留下两个狗熊一样的侍卫跟在墨璟渊的身后,硬着头皮承受着墨璟渊的盛怒下的威压。
没错,墨璟渊心里是存着几分怒意的,既然唐令不客气,他也不必再惺惺作态与那唐令虚与委蛇。
还有那老东西——
墨璟渊望向在身前踉跄着脚步带路的吴管家,眼眸眯了眯。
沧澜和夏狄背着手,走到了两人的身后。
沧澜感受着墨璟渊刻意放出的威压,便知道他是少见的生气了。能让自己主子生气的人可是不多,
可能在他家王爷气头上还上去答话的人也是不多,于是沧澜伸着脖子,巴巴跑到了姜清漪的身边,在她耳畔悄悄问了一句——
“不是说明日的宴会,怎么变成今日了?”沧澜问的委婉,话里含着的便是对今晚计划的担忧。
姜清漪扭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暗示道:“说是县令爷,临时,来了兴趣。”
“哦~”沧澜听了挠了挠脑袋。
姜清漪看着他这副样子,倒是能算的上是这群人里的第三头笨熊了,便知道他肯定是没听懂。
于是她将自己手里的小包裹丢到了沧澜的怀里,靠的离他更近了,趁着她身后的两头笨熊没有注意到,便对着自己身边的第三头笨熊耳语道:“里面的东西你到时候看着用。”
姜清漪在“到时候”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又暗示沧澜打开那包裹。
沧澜盯着自己身前那碍事的两个侍卫,趁其不备,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姜清漪给他的包裹。
这包裹里的东西是琳琅满目的,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他一打开包裹便是情不自禁的“哇哦~”了一声,吓得姜清漪急忙拿手肘捅了捅他。
感受着自己身边姜清漪的举动,沧澜才急急闭了嘴。
这也不能怪他没有见过世面吧?但这确实也是他没有见过世面。
这包裹里面的东西他没见过,也是没听说过,看着是琳琅满目的,他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到时候见招拆招看着用了。
听见沧澜惊呼出声,走在前面的众人皆是回头狐疑的望了一眼他,沧澜感受着众人刺眼的目光,只能顺势打了一个嗝。
见众人还盯着他,他又艰难的从肚子里打了好几个“哇哦”嗝,众人这才默默转回了头。
墨璟渊盯着沧澜怀里的包裹,他记得在刚刚,这包裹还是在姜清漪手上的,况且——姜清漪和沧澜的距离,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墨璟渊默默想着,却也不好发作,只能默默转回了头。
此刻跟在众人身后的沧澜,只觉得墨璟渊身上的威压是更沉了。
这次他被吓得打了一个真嗝。
真嗝一个接着一个最后是停也停不下来了。
难道是夏狄这蠢蛋惹得他家主子不开心了?否者他家主子怎的还越走越生气呢?
他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夏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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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唐令举办宴会的花厅,这次宴会办的仓促,不比从前那场来的盛大隆重。
等姜清漪一行人到达花厅的时候,唐令早已在堂前坐着了,只能说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就算是对墨璟渊一行人心里生疑,甚至是请了侍卫强迫他们来的这花厅,可唐令的脸上却还是挂了不多不少的笑意。
见墨璟渊来了,唐令脸上的笑意仍旧是未减,反倒是热情似火的请着他在自己的左手边就坐。
墨璟渊这次的位置离得唐令极近,近的能清晰的瞧见他手上一直转动的佛珠——他手上疯狂转动的佛珠才真正暴露了他内心的狂怒。
姜清漪只看了一眼便不看了,施施然在墨璟渊的身边站着,盯着眼前的菜肴,等着今晚的重头戏。
“今日县令的宴会要请的便只有我们主仆四人吗?”墨璟渊望向唐令,不动如山的微笑道。
“不过是感念昨夜奸人潜入府邸大肆放火时,您的两位侍从奋力救火,今日才邀请了诸位共同前来,共享欢乐!”唐令哈哈一笑,举起了酒杯,向墨璟渊颔首示意。
墨璟渊没理睬唐令的客套,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来。
他垂眸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脸上是不咸不淡的,没什么表情。
唐令的手极为尴尬的悬在空中良久,墨璟渊才抬了眸子,淡淡道:“可我觉得——县令此举是极为不客气。”
唐令脸上的笑意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