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他又用厌胜术害人了?”
郑国彬道:“师父也是不得已的。”
我有些生气,道:“能有什么不得已非要去害人的?当年,他从陈家村走的时候,我爹就反复劝告过他,要他不可再去害人,他怎么不听?我看,他用厌胜术害人,结果自己遭人害,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郑国彬道:“师兄有所不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我打断了郑国彬的话,道:“你先别叫我师兄,我刚才听你说十多年前,你就跟了曹师傅?”
“是的。”郑国彬道:“我从小是孤儿,是被师父养大的。”
我道:“那你入门很早,我不是你的师兄。”
郑国彬道:“您学麻衣道在前,我入师父门在后,按照学艺来说,我理应尊您为师兄。”
我道:“这个就不纠缠了。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曹师傅是为了钱才害人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郑国彬道:“其实,我不但是师父的徒弟,还是师父的女婿。师父有个女儿,嫁给了我做媳妇,我们还生了个女儿,叫做娇娇……我絮叨了,其实正是师娘出了事情,才惹出了后面的事情。”
我道:“你说仔细些,我也不怕你絮叨。”
郑国彬应了一声,道:“那时候,我和师父在开封县下头一个大村子里的大户人家盖房子,恰恰碰上师娘生病,而师父手里头并没有多少积蓄,就求主家预支些工钱,主家却不肯,说活儿没干完,是不会把工钱预支给我们的。当时,师娘的病很是不轻,我和师父都急得不行,可是任凭我们怎么哀求,主家都不肯给钱的。”
我道:“为什么不来陈家村求助?我们这里就是没钱给你们,也能让张熙岳老爷子来给师娘看病。”
“师父毕竟磨不开脸面,不能一点事情就来陈家村。”郑国彬道:“刚好,那个村子里有个姓林的大户,和我们的主家是死对头,他知道这件事儿后,私下里找到师父,问师父能不能在主家房子里做做手脚,比如把房梁给弄歪些,柱子打空些……就是让房子住的不长久,让主家倒霉。姓林的说,只要师父这么干了,就给师父一大笔钱。”
我道:“这个姓林的真是下作。”
郑国彬道:“确实下作。”
我道:“曹师傅做了?”
“唉……”郑国彬叹了口气,说:“师兄,还是那句话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眼看着师娘就要病死在床上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但是那个姓林的说的法子,很难做到,把梁弄歪或者把柱子弄空,很容易被现,所以师父就提了别的法子,我也是那时候才真正接触木工厌胜术这些道道儿的。”
我道:“曹师傅用了什么法子?”
郑国彬道:“师父问那个姓林的,在主家下个咒,让主家出一条人命,行不行?姓林的很高兴,说当然行,最好是让他们一家都死绝那才好!他还先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先用着。等到起屋上梁的那天中午,所有的匠人都去吃饭休息了,我和师父就开始动手了,师父让我望风,他自己爬到梁柱口中间,念叨着:‘屋里进来鬼,梁上吊死人’!念叨了几遍后,师父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白绳,在房梁上打了个死结,藏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才下来。”
我道:“厌胜术的东西,你不用跟我说的这么仔细,你就告诉我,曹师傅这个术的目的是什么?”
郑国彬道:“这就是个厌胜。师父说,但凡是做了这个手脚,不出三年,主家里就会有人吊死在房梁上。”
我阴沉了脸,道:“这样恶毒的法子灵不灵验?”
郑国彬呐呐道:“大概是灵验的吧。”
我道:“那一家有没有人吊死在房梁上?”
“没有。”郑国彬道:“要是有人吊死,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我道:“后面又生了什么事情?”
郑国彬道:“那主家也是个精明人,房子落成以后,主家又另找了个老木匠来验收。结果这个老木匠一来,师父就惊住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马藏原!”
我道:“事情怎么会那么赶巧?”
“不是赶巧,而是处心积虑。”郑国彬道:“那个马藏原和师父原本是师兄弟,都是原来厌胜门里的精干弟子,师父在厌胜门的时候,主要职责就是掌管《厌胜经》的,前些年的时候,厌胜门被五大队打散,师父和马藏原不都住了监狱么,后来刑满释放,他们又都出来了。只不过是师父出来的早,马藏原出来的晚。两人虽然又都重新做了匠人,但毕竟不同,师父有心要洗心革面,但是那马藏原却贼心不死。他趁着这些年环境宽松,感觉有机可乘,又想和师父重组厌胜门,可是师父不肯,马藏原劝说不下,就要师父交出《厌胜经》来,师父对他说经书已经烧了,马藏原却不信,他们两人反复纠缠过多次,可师父始终咬住经书已经没了,马藏原倒也没有办法,但是两人之间的嫌隙是有了。马藏原一直留心师父的举动,暗中派了自己的儿子马乂星偷偷摸摸潜伏在工匠里面,留意到了师父下的厌胜术,回去告诉了马藏原,马藏原这才主动出面,要给主家验收,最终害死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