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这次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千户刚要穿靴下地,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轻声道:那万伦说,京里大人自身难保,救不了胡大帅
多事余寅的嘴角抽动一下,一摆手道:做好自己的就行
是千户自知失言,赶紧穿靴退下。
虽然训斥了他,但千户的话,还是勾起了余寅的担忧,不用猜他也知道,对方既然如此煞费苦心的设计,自然在京里也有布置,大人此行怕也是困难重重。
要快啊,大人余寅心中喃喃道:机会稍纵即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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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别来无恙,甚至因为今年罕见的没有鞑虏侵扰,而多了几分安定祥和。
大街上货担鳞次车轮滚滚,人们熙熙攘攘悠闲自在不得不承认,言官和宦官的斗争,虽然把朝廷搞得一地鸡毛,却让老百姓得了实惠。现如今,宦官们不得不收敛形迹,停下了对民间的盘剥敲诈做生意能挣些钱了,那些被迫关闭的大小店铺全都收拾收拾开张。京畿各乡的鲜活生蔬,土产珍玩,也从四面八方汇集进城。
时代发展到现今,本朝的城市文明,已远远不是前代可比。宫里的阉寺们一规矩,业已成熟的市民阶层,就让偌大城市的生气自然流动了起来,街巷当中,市声纷纷而起,穿着鲜艳服色的平民百姓招摇过市,叫卖声,说笑声说唱声洋溢大街小巷,处处显示着勃勃的生机,恐怕北宋的清明上河图,也不过如此。
若是平时,沈默肯定要驻足观看,忘情欣赏这华夏民族的伟大活力,给自己的奋斗,增添几分动力。然而如今,他坐在官轿里,却面色凝重,目光阴沉,外面喧哗往来的声音,都成了让人无法肃静的噪音。
与余寅分开后,他便火速进京,只是在进了京城后,才换上了官轿,放慢了速度,向着皇宫方向缓缓行去
文渊阁中,阁老们刚刚知道他回京的消息。
正厅之中,徐阶李春芳张居正陈以勤四位都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表情各异。
想不到他这么快回来,真是归心似箭。张居正打破沉默,呵呵笑道:早回来也好,兵部那一摊子,都乱成什么了。
这话说的,一出去就是俩月,还不得先让人家歇两天李春芳也笑道。
还是会先来内阁报个到的。张居正看看徐阶。
也对,总要先来见过师相,交了差再回去。李春芳颔首道。
徐阶看看张居正,再看看李春芳,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以勤也不动声色,但是嘴角微微上翘,怎么看,都像挂着一丝冷笑。
说完几句闲话,几位阁老便接着办公,但厅中的气氛却有些异样,从不出错的李春芳,接连写错字,废纸一团团的往篓子扔;办公效率奇高的张居正,把一份奏章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又看。徐阁老虽仍泰然自若,却接连去了两趟茅房
而向来目不斜视的陈以勤,视线却在那师徒三人的脸上飘来飘去,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徐阁老似乎不愿再在厅中待下去,只留下一句:江南回来了,让他去找我。便颤巍巍回自己的值房了。
回到首辅值房中,徐阶也不再刻意精神,老仆人徐福帮他除下蟒袍官靴,换上舒适的藏蓝五蝠捧寿大襟袍,黛面软底鞋。他个子不高面容温和,没了那身威严的蟒袍玉带,其实与一般的花甲老人,也没什么区别。
老夫静一会儿。徐阶缓缓靠在躺椅上,对徐福道:除了沈相之外,其余人一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