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翠桐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走出房间将房门关好,自己则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外守着。
“红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卫子夫问了一句,视线一直放在红缨的面庞上,不会错过她任何一个神情。
“已经都安排好了,接生的婆子都是以前的老人,值得信任。产房所有的物品,我也都一一检查过了,绝不会有错。娘娘您的身体状况也是大好的,穆太医不会骗您。”红缨一一交代。
“那就好。”卫子夫移开了视线。
“夫人,您放宽心。虽说现在陈阿娇得了皇上的宠幸,但是以后会怎样还难说的很。你肚子里的胎儿太医可是亲口说了是个男婴,陈阿娇肚子里的种是男是女没有谁知晓。最好是个女婴!孩子生下来之后,您未必就不能争上一争。”红缨看着卫子夫的视线有几分担忧。
“争?!这话说的还太早了。不过有句话说的没错,若是陈阿娇肚子里是个女婴是最好的。若是个男婴,哪怕我们没有争斗的心思,怕也是自身难保。未央宫之中若是比心狠手辣,可没谁比得上那人。”卫子夫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有任何愉悦。
红缨心下微微沉了沉,刘彻对陈阿娇的态度实在是太过郑重,以至于她们不由的向着最不利的方向去想。她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对于如今的卫子夫来说,宠爱、权利都是虚的,至少比不过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红缨,叫人把我送入产房。”卫子夫的声音依旧镇定,不过她放在被褥下的手,在用力的收紧。
“夫人,您这是要生了?!”红缨的瞳孔微微一缩,她连忙跑了出去,让翠桐进来陪着卫子夫。
卫子夫生产的消息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让刘彻知晓。
刘彻看向在一旁听巧宣为她读游记的陈阿娇。“阿娇姐,您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陈阿娇说他们不可能‘重新开始’,的确让刘彻恼怒。他甚至想过让陈阿娇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眼不见或许就心不烦。不过,显然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刘彻一直以为自己爱江山胜过爱美人,却不曾想有一日,他在批阅奏折的时候眼前都能浮现出女子的身影。没有过多的抵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踏入了陈阿娇的椒房殿。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之后,心下涌现出的满足,更让他戒不掉。
不由得将事情朝着他最期待的方向去想。
阿娇姐是说没有办法‘重新开始’,但是感情又怎么是可以人为掌控的。若是真能掌控,他刘彻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爱上陈阿娇。不仅抛弃了一盘己方有大好优势的棋子,甚至是为了她重新铺设棋局。
他身为帝王尚不能掌控自己的喜欢,阿娇姐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百分百不能够再次对他刘彻动心。他们虽然有十余年对彼此来说都算不上美好的记忆,但是他们的人生中,还有好几个十几年。他为何就不能用美好的记忆来淡化曾经的伤痛?
哪怕在目的没有的达成之前,处处都带着几分酸涩,却始终是有希望的。
“卫夫人生产,臣妾作为皇后自然要去看上一眼的。”寻罂伸手准备从座位上起身。
巧宣刚想要扶着陈阿娇从座位上起来,一双大手却先她一步。
“阿娇姐如今的身子,哪怕不去,也不会有人说不合规矩。”刘彻小心翼翼的将陈阿娇从躺椅上扶了起来,他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陈阿娇那陇起的腹部,视线之中划过几丝隐忍的痛楚。
假孕药既然是禁药的一种,一方面说明了它在未央宫之中的‘危害性’,另一方面却可以保证它的药效。吃了假孕药,除了肚子里没有孩子之外,其他地方与真正的怀·孕十分相似。甚至是连孕吐,口味变酸……这样的副作用都完全一样。
在吃药的时候,还可以按照需要‘假孕’的时间来调整假孕药的分量。像陈阿娇这般,他只要一个多月,自然要吃上两颗药丸。
当然,陈阿娇的身体比起真正的孕妇要好的多,也不需要那般注意。刘彻却像对待真的孕妇那般待他,若是不知道真·相,当真会觉得她是怀了身孕。
刘彻这般对待陈阿娇,能够让他的计划更加完美。更多的是,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幻想着他能够真的拥有一个与陈阿娇血脉相连的骨肉。这样的想象,会让他心中·出现几分满足感。
幻想终归只是幻想,在幻想之中越欣喜,面对现实的时候就觉得越发的残酷。陈阿娇这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骨血,最让人觉得i可笑又可悲的是,他刘彻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曾经犯下的错误,铸就了这一生再也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心脏仿佛时时刻刻的被虫蚁噬咬一般,时时刻刻带着几分痛楚。后悔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追随着他的身影。
哪怕每次都是这般难耐,待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却依旧忍不住的小心翼翼对待陈阿娇,比对待孕妇更加细心。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然后再在陈阿娇冷淡的态度之中化为酸涩。
“在椒房殿待久了,难免有些无聊,出去走走也好。”寻罂扫了刘彻一眼,“我也想体验一番,女人生子到底是怎样的氛围。”
陈阿娇以往并没有在卫子夫生产的时候去坐镇,她口头上说是看不起卫子夫,不会屈尊将归去守着她生子。实际上何尝不是害怕自己触景生情,想到自己无子的痛楚。只是陈阿娇向来习惯用骄傲的态度面对一切,寻罂却绝不会有这些顾忌。
刘彻越发觉得心下有几分苦涩。这明明是一个普通女子都能够亲身经历的事情,对他的皇后陈阿娇来言却成为的了奢望。她那如同局外人一般的态度,让他不由得将眼睛闭上,再重新睁开。搀着陈阿娇的手,却不敢多用一分力。
“好。”刘彻听到自己的回答。曾经的他因为刻意纵容很少拒绝陈阿娇,如今的他根本无法拒绝陈阿娇的每一个要求。其实,他更想做的是安慰,只是他怕自己将安慰说出口之后,得到的是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现在的阿娇姐,或许根本没有为他生儿育女的想法。想要体验所谓的氛围,也不一定是伤感,也可能仅仅是好奇。如果这才是真·相,又何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