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女取过一双高跟厚底的木屐给她穿上,以免营地中泥泞的雪水污泥打湿了她的靴子。
沈落雁穿着紫色鹿皮靴子下绑着那双高跟大木屐,带着一队年青的健壮轻甲带疆侍如同一道风景一般的穿过军营。营中休整的淮南军士,全都目光惊艳的望着这一行人穿过。军中虽有禁令妇人不得入内,可是此时却没有几人记得起来。更何况,军中大部份的人也都明白,这位如此清秀艳丽的美人,却正是吴王的嫡女。乃是郡主的身份,连他们上头的上头越王都得对她客气三分,他们可不会愣愣的去拦。
在一名校尉军官的带领下,沈落雁很轻松的就找到了杜伏威的帅营。在这寒冷的河边驻营,杜伏威的营地却是一间石头垒成的房子。厚重的木门一打开,里面立即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热气之中,还混杂着酒气和脚气,熏得沈落雁等女子皱着眉头差点摔了个跟头。
这间原本是个码头仓库的石头房子中,能容纳上百人。此时屋子正中正烧着几堆通红的炭火,发出阵阵热气。而围着中间的炭火,周边摆着十几张罗汉榻床。杜伏威和阚陵等淮南军将领们都半坐半躺在上面,其中大部份都受了重伤,少数几个也都挂着轻伤。
不过虽然身上带伤,这些如铁打的大汉却全都裸露着胸口,手里拎着酒壶在痛快的喝着酒。有几个一边唱,还在一边哭,似乎在说着上募军的全军覆没,和淮南军此次做为前锋的惨败。
杜伏威坐在一张熊皮垫着的大软椅上,精赤的上身,上面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诸多新旧疤痕。而在右胸口的位置,那里正包扎着纱布,上面还隐有血鉴出,这是在颍川城被射中的一箭。
他坐在椅上,一手拎着酒壶,一边看着部下们的嬉笑怒骂。在他的一侧,却居然有位女子。不过那并不是个歌伎,而是一个一身轻甲装束,头上束着个男人发式的年轻妇人人紧靠在一起,不时的低头说着什么。
门一打开,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里。看到是一群女人到来,屋中的将领们都有些意外。杜伏威的眼力很好,反应也很快,在众人出口调戏她们之前,就马上站起来,向着门口迎去。
“不知道郡主驾到,本帅有失远迎接,还望郡主恕罪!”
“不”沈落雁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被屋中一群光膀子的男人吓住,“是本郡主不请自来,打扰了杜将军才是。”
杜伏威请了沈落雁上坐,那个刚才一直坐在杜伏威旁边的女子起身对沈落雁笑了笑,“郡主请上座。”
“单姐姐好。”沈落雁对那妇人还礼,“单姐姐整日的杜将军安危,杜将军一回来,姐姐马上回来了。现在看到杜将军无大碍,应当放下心了吧。”
那妇人却是杜伏威之妻单氏单云英,单云英虽是一妇人,不过却也是一乱世英雌。其出身说出也是大有来头,她乃是瓦岗大将单雄信的侄女。当年单雄信追随翟让起事,因起事之初,的被官军围剿。单雄信就让族兄带着侄女一家去江南暂避。
单云英一家在淮北路上被一股盗匪打劫,恰好碰到杜伏威带军经过,救下了单云英一家。英雄救美,本就是一桩美事。再加上单云芳也是江湖儿女,胆大豪爽。一个小将英雄,一个女儿多情,两人干脆也就结了夫妻。
之后杜伏威在江南越战越勇,渐成一方豪杰。而单云英那些年也一直跟随,而且多次披甲上阵,也是一员女中猛将,淮南军中,人人皆称单云英杜姬。虽然后来闻知叔叔在瓦岗安好,但却也一直没有再回去过。
一番嘘寒问暖过后,杜伏威倒是先开口道:“郡主此来,是否关于淮南军回军一事?”
“不错!”沈落雁直接回答道。“越王一意欲回军,却置朝廷利益于不顾,我甚为的。想杜将军乃是有识之士,相信你也定然已经知道了我今日与诸将军所议之事。此次计划对朝廷置关重要,甚至关乎到整个陈朝上下。我消杜将军能够支持于我,不要让越王把淮南军带回。”
“怎么支持?越王乃淮南军之主,如果他执意要回,只怕就算本帅亲自却劝,他也不一定会听的。”杜伏威担忧的道。
沈落雁沉声道,“杜将军,事急乃可从权。如今整个军中将校都已经同意留下,而越王却独独要撤军。越王已经犯了众怒,当此之时,还消杜将军能观明时势,不要被卷入其中方好啊。”
杜伏威眉头一皱,面色微微变道:“难道吴王要对付越王?”
“不,谈不上这么严重。只要越王能只从朝廷的命令,朝廷也不会为难他的。”沈落雁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道。但是那轻巧的话语中,却已经蕴含了太多的信息。
眼下沈落雁直接找上门来,还直言不讳的说出这般对越王不敬的话语来♀背后的话语已经很清楚了,吴王沈法兴终于借着这次王智慧要撤军的事为理由,拉滤阵朝所有的其它将领,准备借此机会攻击王智慧了。而王智慧最大的依仗就是淮南军,现在沈落雁一点也不隐瞒于他,这说明他们已经不把他算做威胁了。
心中剧震,杜伏威只觉得这一睡意汗毛竖立。淮南军是王家的,他杜伏威也是王智慧的私生子≯下情形,王智慧已经处于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了□智慧能逃一劫,他又将如何自处?
而沈落雁此时把这些告诉自己,她想要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