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半天收到的定金多大十二万钱,几乎等同于前一笔买卖的纯利润,按照三十分之一的定金比例则意味着交易总额高达三百六十万钱,即使产能翻两倍也很难在年内做完所有订货协议。
陈叔揪着胡子想了一会儿说道:“盈利颇丰是一件好事,但是老仆很担心这冶铁的工艺被商贾偷学去,用不了几个月仿制品充斥市面,就再也没有侯府的买卖可做了。”
“不用担心,君侯早就料到这种恶意之徒,所以普通铁锅与铁壶的生意可以逐步脱手让那些食利之辈去仿照,侯府的工坊会全力制作更高端的防锈铁壶、铁锅,铁炉的炉膛所用材料,还有防锈工艺是仿照不来的,至少十年八年之内他们仿照不出来。”鲁不害心不在焉地解释着,金属上釉工艺最近被他带着侯府的铁匠学徒实验了近千次,早已不在是高不可攀的神秘工艺。
作为河东郡最有头脑的铁匠,鲁不害始终有一颗不敢平凡的心,在曹时的几次提点下渐渐琢磨着金属镀膜氧化处理的工艺,其实早在春秋时代先民就创造出铬盐氧化处理法,用于锋利的精钢长剑的防腐蚀效果很好,但缺点是成本高产生的废渣无法处理且有毒等问题。
曹时提示他用一些熔点低硬度中等的金属作为镀层大大的启发了他,首先他想到的是最常用的铅镀膜,自商周以将铅被写作鈆,读音和意思都是相同的,最早铅是用来铸造青铜器让色彩泛白,后来用的渐渐多了工匠都在研究铅的铸造工艺。
不可否认的是镀铅的效果并不理想,铅的熔点低而且有毒不能作为炊具使用,铅很柔软又不能作为利器和防具,就当鲁不害感到失望的时候忽然在铅矿里的废料炉甘石提炼出一种白色更加发白的金属,这种奇妙的生物熔点远比铁器要低的多,曹时说这个金属叫做锌。
根据鲁不害的发现,只需要在叠打钢铁的最后阶段均匀的浇上熔化的锌熔液就可以做到防止氧化的作用,更妙的是铅矿在河东就有出产,作为废料的炉甘石几乎没有人在意废物,他还发现铅矿里有一些纯度很高的锌精矿石,提炼效果比炉甘石还要好,而这些锌精矿石是被当作没用的尾矿抛弃不用的。
涉及到百工技术,侯府里的家吏们两眼一抹黑,听说别家商贾仿制不出放心不少,外患基本不用担心要防的只有内贼,自古以来人们就懂得内外勾结的危险性,陈叔不放心让普通家吏去管理工匠的保密制度,向君侯求了这份差使急匆匆的出去了。
直到陈叔的身影渐渐远去,樊它广抬起头轻声说道:“君侯真的要让陈掌去边郡吗?最近几天陈叔的心情很低落,想来应是舍不得陈掌到那么遥远而危险的地方,不如君侯给一份恩典让陈掌留在侯国陪伴陈叔安度晚年。”
“文师还不太了解陈叔的性子,如果换做我提这句一定会挨一顿斥骂。”召孟摸摸脸颊回忆起当年被这个头不高的老头大骂的场景,侯府里他所敬畏的一个半人里陈叔就是那半个。
孙起罕见的露出笑容:“你去提议不是暗骂,还挨过鞭笞吧。”
“陈叔说玉不琢不成器,我以前触犯家法挨几顿打,所以我的成就是最高的,你最遵纪守法所以你不如我。”召孟昂起脑袋像只骄傲的公鸡,孙起到也没有生气反驳的意思,嘿嘿一笑闭口不言。
随着百肴宴的消息随着侯府铁器扩散到四面八方,从各地涌来的商贾陡然增加数倍之多,远至荆扬巴蜀的客商带着一车车黄金誓要把侯府铁器呆会家乡,为了扩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鲁不害不得不暂时搁置金属镀膜的研究,带着侯府里送来的傻小子一点点教导他们铸造锻造的工艺。
为了提高产量曹时又祭出大秦帝国发明分工协作的流水线工艺,秦帝国之所以能够横扫**一统天下,这与秦工的分工协作流水线工艺息息相关,每一把武器被拆解成额若干个小环节各自制造并铸上自己的名号,最后检验合格的产品通过工艺组合为成品。
这种方法可以大大提高生产速度,一座铁炉普通铁匠至少要两天制成,通过流水线工艺分成若干个可拆卸的铸件,铁匠学徒也可以独自完成,再由熟练的铁匠来完成最重要的装配过程,只要流水线一直在工作,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一座铁炉制成。
用相同数量的工匠可以提高生产效能数倍之多,再将工匠抽调出一半带着学徒工分为两批次,日以继夜不停的打造铁器,这样一来只要安邑的铁料供给不出差错,订货期缩短几倍是板上钉钉的,铁器生意渐渐走上正轨。
召孟带着商队又走了,这次回来是因为有几个伤员要回来养着,他还要补充一匹侯府的壮丁作为新鲜血液,用他的话来来说只有侯府出身的人才值得信任,那些在边郡收留的汉民或匈奴人只能当作可以驱使的鹰犬而不能引为心腹。
陈掌被带走了,好端端的壮小伙在离开时竟忍不住瑟瑟颤抖,召孟上去一脚踹了两个跟头痛骂他没出息,陈掌只是默默的爬起来擦干眼泪和血渍,跪下来向曹时和陈叔稽首再拜,然后骑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叔全程没有说话,即使孙子被召孟踹飞出去也没有动弹,默默的看着人影渐渐消失在原野尽头才喟然一叹,老人家的儿子死在战场上,女儿嫁给外人不算宗谱,只有这么一个长孙可以祭祀先祖,心里纵使万般不舍也要把孙子送出去。
曹时安慰道:“我吩咐过召孟好好照顾那小子,让他历练几年脱去一身的恶习,将来也好接替陈叔的位置。”
“君侯的好意老仆感激不尽,老仆也和召孟说过要好好锻炼这个臭小子,如果他不成器就让他死在大漠里好了,免得返回侯府为祸一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触犯律法被斩首示众,我这老朽不堪的将死之人还要跟着承受侮辱。”陈叔叔一步步的向着侯府里走回去,身影里带着几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