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双眼睛盯着,就算是意志过人之辈,都会胆战心战,跄跄后退,但是王冲没有。
王冲定定的看着那双魔性的,冷酷的,充满杀戮和嗜血**的眼眸,四目相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一丝半丝的后退都没有。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后退的!”
王冲望着那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长久不见天日而变得苍白的脸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深深的哀伤。
王冲是来赎罪的!
王冲其实早就知道二哥王孛为什么自我放逐在这里。“狂血症”是王家人背负的诅咒,一旦发作,六亲不认。
二哥是怕伤害家人,是怕伤害自己和小妹,所以才故作冰冷,封闭心灵,令自己和小妹自发的疏远他。
他是想要刻意的制作裂痕,让自己疏远他的。
“狂血症”的痛苦并不令人可怕,独自索性的孤独也不可怕,真正令二哥受伤的,是来自家人的畏惧。
可惜上辈子自己并不知道。
第一次看到他发作后的样子,自己跄踉后退,那是小的时候。正是那一次,他永远的疏远的了自己。
记忆中那个和自己最亲近,会在大雪天,把自己举在肩上,在雪花里转圈的二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冷冰冰的,患了狂血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王孛。
而第二次,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张苍白的脸孔,通红的眼睛面前,自己将他亲手送入了深渊。
也永远的失去了这个二哥!
那小小的一步后退,彻底的割裂了自己。也让王冲后悔了一辈子。很多东西,总要过去了才会明白。
上辈子的错误已经无法弥补,这辈子,无论如何,王冲都不会再退缩。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王孛看着栅栏处,面色平静的王冲,怔住了。
“我为什么要怕呢?你是我的二哥,现在是,过去是,未来是,永远都是。我怕谁,都绝不会怕自己的二哥!”
王冲隔着隔着栅栏,定定道,目光没有丝毫的闪避。
这是王冲的肺腑之言。
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的二哥离开。虽然“狂血症”是不治之症,但是王冲愿意尽自己的全力,把自己的二哥救出来。
王孛怔住了,通红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痛苦和惶恐的神色。他的脚步跄踉,猛然松开了栅栏,往后退去。
“走!走!走!我不想见到你,离开这里!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王孛披头散发,背对着王冲,一边挥着手,一边驱逐道,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痛苦。
看着二哥的样子,王冲心中也跟着狠狠的抽搐起来。不过王冲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二哥,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狂血症是血脉遗传,不是精神遗传,我希望你深深的记住这句话,‘不以心为形役’,用你的精神,用你的意志,去战胜血脉里的狂血症。”
“我们王家人没有什么是战胜不了的。也绝对不会被狂血症控制。我相信你!”
王冲沉声道。
囚牢里,听到“不以心为形役”,王孛的身形猛然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走吧,走吧,不要再打扰我!”
王孛挥着手道。
王冲看着王孛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
“二哥,我这次来其实是跟你告别的。我很快就要加入昆吾训练营了。时不待我,大唐正在面临许多的危险,我可能很快就要进入战场了。有些话,我不会跟别人说,但我可以告诉你。”
“未来的大唐,将会有一场大祸乱。我不知道我的计划能不能成功,或许成功,或许失败,但是哪怕马革裹尸,我也绝不后悔!”
就在王冲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响起命运之石的声音:
……
一阵剧烈的痛苦从全身各处传来,王冲脸色发白,袖子里,双手都抽搐起来,但是王冲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继续说道
“二哥,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可以的话,就离开这里,过来帮我吧。狂血症虽然在京师里处处掣肘,但是战场上,这却根本不是问题。——我希望你来帮我!”
王冲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王孛一动不动,只是当王冲消失在甬道口的时候,才转过头来,望着王冲的背影,目中露出复杂之极的神色。
“小弟……”
声音在甬道中回荡,如风吟低语,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