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上翻转,一条白蛇逶迤,轻轻落在地上,莞初擦了擦额头的汗,捡起桌上小盒中的丸药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而后一碗白水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了进去,
“姑娘还喝得下么?”艾叶儿一面收着梁上的绸子,一面嘟囔,“今儿晚上就是粥,稀汤寡水的,还算是多添了一道‘清爽’小菜呢。”
“不是有荷叶儿包子么?依我看,比从前强多了。”绵月递了棉手巾给莞初,“姑娘,你说这几日咱们都能早早回来吃饭,必是二爷跟太太说了什么。”
那一次背过佛经之后,婆婆更不想搭理她了,莞初抿了抿唇没吱声。
艾叶儿叠好绸子,“真能这么着,常回来些就好了。”
莞初瞪大了眼睛,“倒不必了。”
“姑娘说的是。”绵月在身边道,“二爷这么横了一杠子,太太当真能明白几分?这几日是闷着,往后还不知要怎样呢。”
“嗯。”莞初深深吸了一口气,起了韵腔道,“既来之,则安之。有道是:兵来将挡。他来么,我挡;挡不住么,逃将而去也。”
京字腔板有模有样,姑娘起了架势小爷一般,俩丫头瞧着扑哧都笑了。
“二奶奶,三爷来了。”
主仆三人正闹着,就听外头有丫头回道。莞初一惊,情急之下不知应,冲着绵月摇摇头,绵月赶紧往门边去,“回三爷,二奶奶歇下了,有什么话明儿往谨仁堂说吧。”
“水桃姐姐也是这么回的,三爷说是二爷让给奶奶送要紧的东西来,耽搁不得。”
艾叶儿凑在莞初耳边,“姑娘,见吧,这么躲着可怎么好?咱们老爷知道了可了不得。”
莞初咬咬唇,拽下衣架子上的衣裳匆匆穿戴好了,“请三爷。”
天悦进了门,平日那总是微微含笑的脸庞此刻应着外头的湿寒甚是冷淡,那英俊便更添了几分刚毅之气。莞初站在当地,两人四目相接,都没笑脸,到了这小画楼上,一旁只有知根知底的艾叶儿和也已是贴心的绵月,这便连个走过场的礼数都不见。
“你总躲着我做什么?”天悦一开口便带了愠色。
“叔嫂有别,往一块儿凑什么!”莞初也没好气。
“叔嫂有别?”天悦再是压不住火,“这三年在一处倒不认得了不成?!”
“怎的不认得?”莞初一挑眉,“成亲第二日就见过的三叔,哪敢不认得!”
天悦一急,脱口而出:“莞初!你作何……”
“住嘴!”莞初即刻打断,“哪个许你这么叫我?!偷着摸着,你哄骗了整整三年!我当真是不认得你!”
“怎的,怎的成了哄骗?”天悦急声争辩,“我一片痴诚、天地可鉴!从未有半句虚言!既是寻了去,就是要走到底,你当是什么?下了这么多功夫,竟是浪荡厮混不成?!”
“走到底?若当真有那走到底的气势就该堂堂正正顶着齐天悦的名讳去!你怎的不敢??”莞初冷笑,“如今进了府,你躲不过了方知要认,可知我是你的嫂嫂!再不能任由着你逞性子!”
“你,你怎知我不敢?!”一句赶一句,天悦被抢白得脸色发青,一时语声都颤,“三年前二叔仙逝,遗嘱之上便定下二哥与你的亲事,阖府上下哪个不知?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谁!若是当真浑耍了取乐儿,我何必寻了宁老爷子去?陷到如今这不义之境!我,我,你可知自从你进了门我就再不能敢往粼里去,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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