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恁麻利,这一会儿功夫,二道沟打个来回。他借的东西不能自己来还,还要你取?”
鼠须老汉不知啥时候又转了回来,“哎呀,这是谁家窝的柿子醋,酸的掉牙?”惹得几个老汉呵呵直乐。
“我看看他的蜂嘛,”乔正海到是不吃挖苦,“咱光知道养中蜂、土蜂,你看看人家四川人养的意大利蜂?那蜜多的,割都割不赢。”
“那还不是喂白糖喂的,你当啥呢?”马优丽白了一眼乔正海,“你那脑子想想,咱这么屁大的地方,能养的下他那成百十箱蜂子?莫非洋蜜蜂就光沾水不沾花?”
“优丽,小心你家海娃子被四川娘们儿沾跑喽,”老汉们怪话多得很,“都是看蜂的,蜜里来蜜里去,甜的很甜的很。”
“跑了才好,稀罕。”
周密眼见村民们插科打诨没完了,赶紧找了个空儿插言道,“嫂子,我俩儿等你回来呢,问个事情。”
“哦?大学生问我哩,”马优丽摘下大草帽忽啦忽啦地扇凉,“我个乡下女人能知道个啥呀?”
“嫂子,听说你在观音洞碰见了碧桐尼师?”
马优丽一愣,一时不知怎么作答。这时候,几个老汉嘟嘟囔囔说肚子饥了,慢慢吞吞抬屁股要走。马优丽两口子这才直劝,都嫑回咧,一快儿吃浆水鱼鱼儿。老汉们都说,回呀不吃喽,嫌酸。
马优丽一扬草帽,“不吃滚,老怂。”她一扭脸对周密说,“你俩儿在这吃饭,安家两口子这几天不得回来,把你们交代给我家了。”
“好,好!谢谢大哥和嫂子,”想到酸辣冰爽的包谷面鱼鱼儿,小伙们口水直淌。
“你俩儿认识碧桐尼师?”马优丽眼圈里一闪。“可怜哩。女人嘛,出个啥家么?出家就出家,恁多姑子庵,哪个容不下,非得一个人住岩洞茅棚?唉。”马优丽抬袖口擦擦眼角。
“你看你,咋还哭上咧?”乔正海赶紧给递上一块儿白毛巾,“个人志向不同嘛。我看她不是挺好嘛。”
“你懂个啥么?女人家一个人独过,哪有那么易?”马优丽转过身去。在等她抬起脸时,女人的双眸瞬间通透无比,好像拨开乌云的万里晴空。
“说归说,碧桐尼师选咱们东沟隐修,那是我们的造化,”马优丽拢了拢头发,“村民谁不敬佩?”
片刻的沉默被冯思远打破。他乐呵呵道,“听安大哥说,嫂子跟咱哥常去窅然茅棚求子哩。”冯思远也懂,按关中风俗,小叔子和嫂子开玩笑就是没轻重。
“谁让咱们不懂么,人家修的是德行,不管生娃。”乔正海句句大实话,气得马优丽眼直瞪。
一摊子看蜂家伙什儿,整天被乔正海搬过来挪过去。这时候,他又掂起一把割蜜刀,对着光线绕了又绕。
“人家碧桐师傅都说咧,‘这又不丢人,现在政策放开,响应国家号召好呀。再说你们家本来就是双女户,再添个儿美滴很。’”乔正海翘起拇指试试刀刃。“她总开玩笑说,等哪天开悟了,她一定争取为咱们当地老百姓当个送子娘娘,‘有求必应’。”
马优丽没理他,忙着摆碗筷。
“人家碧桐尼师修的是律宗,深奥的很。”乔正海进屋没多大功夫,腾腾地端出一口大铝锅。铝锅的清水里,养着一窝黄橙橙的鱼鱼儿。伏天里打玉米面搅团、漏鱼儿,是关中女人锅台上的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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