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z国南方的一个小城市，年初，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许秀燕这天正好轮到她值班，漫天大雪肆意吹着，她迎着风抓紧大笤帚扫着大街。

没人乐意跟她聊天，她这人就爱自言自语，说是为了活跃大脑，不让自己老得太着急。

“这雪下得真是下得急匆匆的噢。”

街上还未被大雪覆盖，行人少许，风雪交加极为猛烈，许秀燕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珠，眼角却布满皱纹。

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的树旁边坐着个小孩。

许秀燕觉得自己老得是越来越快了，这也能看花眼。

这么冷的天，哪来的孩子啊。

不过待她走近定睛一看，那不是个孩子是什么呢！

许秀燕顾不得其他，丢下扫帚就跑上去，她心里焦急如焚，摸着小女孩的身体，还留有温度。

拍了拍她的脸：“欸哟，孩子，孩子，睁个眼噢！”

满头金发的小女孩，在这雪中犹如一个被丢弃的洋娃娃，倒在树边自生自灭。

叫不醒女孩，许秀燕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住，打了电话。

小黎落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面，消毒水如雨灌溉进鼻息，令她眉头一蹙，入眼全是白花花的一切。

还有一位笑眯眯的老奶奶。

病房不止两个人，还站着一个女人，和坐在小板凳上啃苹果的小男孩。

见黎落睁开眼，那双碧色的瞳孔让所有人皆是一愣。

“哟吼，还是个小洋妞！”女人开口，捋了捋那大波浪卷发。

许秀燕用她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着黎落的小手，大手温暖有力，小手冰凉刺骨。

“小孩儿，好点了没？”

小黎落表情带着木讷：“你是谁？”

女人对着镜子补着口红，听到这话笑了下：“还以为只会说洋文呢。”

“你晕在路边了，我看到就把你送到医院了。”

只有三岁的黎落长得好看极了，一双碧色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周围，充满好奇。

小巧的鼻子被冻得红彤彤的，面颊却白过雪，是个惹人怜爱的长相。

“你叫什么啊？孩子，爸爸妈妈在哪儿啊？”

许秀燕耐心问道，那笑眼越看越亲切，她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女孩长得精致又让人疼爱。

“叫黎落。”小黎落的声音脆生生的，此刻还有些沙哑。

许秀燕又问：“那你的爸爸妈妈在哪儿呢？”

小黎落摇头，随后一言不发。

许秀燕愣了：“这……”

床尾的女人这时又开口：“我就说吧，没人要的。”

许秀燕一时说不出话来，表情又是心疼又是为难。

黎落转头，就瞥见坐在旁边吃着苹果的男孩，将自己吃得惨不忍睹的苹果递给她。

“你要吃吗？”

小男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黎落。

这人怎么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真美啊。

黎落看着苹果，咬得乱七八糟，还有些口水，再抬眸看看小男孩，摇头表示拒绝。那几天，黎落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休养，许秀燕每天都来看她，和她说话。

她还听见那女人对着许秀燕的吼叫，震得整个医院怕是都听见了。

原因无他，许秀燕想收养黎落，被她的女儿拒绝。

“你们平时来得也少，这小孩怪可怜的。”

方涵哼了好几声，嘲讽意味十足：“这世上可怜孩子多了去了，你一个个都想养是吧？”

“那警察不也说了，是孤儿院的孩子嘛，这……”

“那就给送回去啊！你要真想养也可以，你拿你的钱养，我一分钱不会出的！”

方涵带着一肚子气拉着小男孩走了。

许秀燕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泪，悄无声息叹了口气，回到病房。

黎落眨巴着大眼睛看她，许秀燕又挂着笑：“黎落，你出院是要去哪儿呢？”

黎落晃着脑袋摇头，一双不谙世事的眼，让许秀燕心生不忍。

她说：“你想跟阿婆回家吗？”

黎落最开始没什么反应，眼珠子转转，轻轻地点了两下头。

就这样，邻里街坊都知道那个成天笑嘻嘻的婆子秀燕捡了个小老外，长得那和洋娃娃一模一样，漂亮死了。

许秀燕住在胡同小巷里，一个土屋小平层，带个前院，种点菜啊，花啊。

她见人就笑，就爱打招呼，这几条街，没有不认识她的。

对她的评价，除了笑得多，还有就是子女不孝，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那女儿有时会来，基本上没见过儿子的影儿。

这也难怪，想养个小孩儿做个伴儿。

小黎落刚被带去时，小巷堆满了人，好奇地推过人群，就想看看是不是个洋娃娃。

毫无例外，黎落就是个长相精致的洋娃娃模样，虽然穿的衣服布料一般，但那张脸在那儿，没人不夸一句可爱漂亮。

“秀燕呐，你有福气啊，捡回个这么俊的姑娘。”

“这一看就是个外国人啊，长得这么好看爸妈不要可惜了。”

“你说这看着像哪个国家的啊？”

“会不会是混血儿啊？”

“妈，啥叫混血儿？”

……

看过的人，对黎落的猜测可以聊上三天三夜。

毕竟，南谨这个小城市，算得上南方比较落后的地方了，能见到个这样的娃娃，那确实罕见的。

刚踏入屋子的黎落，四处打量着，情绪平淡得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小孩。

土屋平房，三室一厅，一间放杂物，另外两间有木板床，客厅格局很小，一个方块儿样的电视机，发出呲呲的响声，对面就是围一起的三个小沙发，被五颜六色的长毛巾覆盖在上面，以防弄破弄脏。

小黎落站在门槛儿那里，一动不动。

许秀燕眼睛一弯，脸上的褶子立刻堆起：“落落，之后和奶奶住在这里，愿不愿意啊？”

黎落寡言少语，碧色的瞳孔是老人慈祥的微笑，她还是点头表示愿意。

那个时候没有读书的概念，更何况女孩子，在南谨这种城市，更是提倡多干点活儿，才能自给自足。

许秀燕虽然没送黎落去学校，但她会给黎落买很多书，教她知识。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小女孩聪明得不得了，有时候黎落蹦出几句外语，都够许秀燕惊讶，到底是有那个基因在的。

她决定等黎落再大点，就供她去读书，女孩子不读书怎么行，虽然认识的人都没这个观念，可许秀燕不管。

她是不舍得埋没小黎落的才华的。